从灶披间到移动“交通站”

赵竺安

在传统意义的上海概念中，石库门始终是特色之一，几十年前，一幢石库门，无论是客堂、厢房，还是前楼、后楼，抑或亭子间、三层阁，就是晒台、天井等，凡是适合人类居住或不适合居住的地方，都塞满了以家为单位的人群。而家家户户无论做什么事，一墙之隔甚至一板之隔的邻居都听得一清二楚。而让彼此融合在一起，能够找到交流点的，还数一幢石库门里群居中的公共灶披间。

灶披间作为公用面积，放着楼上楼下各家各户的煤球炉，各家各户每日的饭菜都从这里出炉出品，各家各户的味道也在这里弥漫、融合，从中折射出各家各户的生活水准，对吃喝的态度以及烹调水平。而最具人情味的，无疑是张家包了馄饨，李家包了粽子，王家蒸了馒头，整幢石库门家家户户有份。对石库门居民来说，吃下去的是味道，留在心间的是人情。

时过境迁，石库门一间间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层。方寸间鸡犬相闻，左右时老死不相往来，似乎是城市高层的写照。

这种距离感却被如今正在现实中发生的疫情所打破。本着不接触的宗旨，电梯也就有了新使命，成了上下移动的“交通站”，原已消失几十年的“上海咪道”竟然随着移动“交通站”的到来又变得浓郁起来。不知什么时候，“交通站”地板上，就多了一袋菜、一堆药、一瓶消毒水……接头暗号随着手机发出的微信在彼此间、在楼组群间传递，“503室，你缺大白菜，给您放电梯里了，记得拿。”“602室，药放到电梯了，赶紧拿了用。”“1001室，团购的面包到了，放电梯了。”而各个楼层会出来一些人，默契地戴着口罩，拿着手机，开门，按电梯按钮，进电梯捡拾物品，提着大包小袋离开，家门口喷消毒水，趁着杀菌间隙，给对方或楼组群回微信，“兄弟，收到了，谢了。”“楼组长，感谢您，感谢志愿者。”“姐姐，真心谢谢你。”人与人虽然不谋面，那种拿着筷子，彼此在灶披间尝一口菜肴，端着刚出水的自包馄饨送给左邻右舍的石库门情结恍然再现。

其实，一栋高楼大厦，不也就是一条里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