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水记

姚胥隆

年事已高的李老师是位孤老。约定送四升桶装水的时间段是上午十时至十二时。

不料这天刚过八时，又是敲门又是电话，水已送到。李老师患有严重的失眠症，刚入睡不久，被惊醒，生活节奏打乱，身体顿觉难受。

付钱时问，为何这么早？快递小哥满不在乎地说，你家离水站近，第一家送，省下时间可多送几家，多赚点钱。对未按约定时间送水，言语中没有一点歉意。李老师见他年轻疲惫的脸，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下一次送水时间，为保险起见，定在下午二时至四时。想早上可安稳地睡觉。不料这天早晨，竟像上次一样，敲门声铃声又依然响起。水还是提前送到了。

李老师崩溃了。一阵头晕。起身在床沿坐了一会，赶紧披上睡衣，将事先准备好的放着钱的信封交给快递员。见他虽是寒冬，红红的脸，喘着气，额头还在冒汗。她终于忍住了，没有说话。

第三次订水，李老师已有不按约定送水的准备。不出所料，刚过八时水又送到了。

任敲门声铃声不停地响着，李老师忍住，不开门，不接电话。不知烦心的声音响了多久，终于安静了。她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李老师意外地收到快递员的短信：您身体好吗？她即回复，请中午十一时半左右来取款吧！

中午时分，这次他没有提前来，按约定时间到达。他轻轻地敲了两下门，即开。满头白发的李老师递上装钱的信封和一个银色的保温袋，里面放着热的肉包菜包各两个，还有一杯自制的热豆浆。她怜惜地说，还没吃中饭吧，路上吃吧。

快递员第一次看到老人露出的慈祥笑容。

多少年了，手机页面上出现的都是送货收货的文字和数字信息，为了生计，冒着寒暑，顶着风雨，天天开着电动车，走街串巷，不辞辛苦地跑上跑下送货收物，除了吃睡抓紧分秒赚钱，从未想过自己的快递工作如何更好地为用户特别是老人的服务。

门关了。他没有马上离去。他沉默，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