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析“癸”

徐梦嘉 文/图

农历癸卯已经过去半年多了，半年多来先后有几位朋友问起我癸卯的癸作何解，这是个很难识定的字，小文试析“癸”。

“癸”字的甲文（图一1.2）、金文（图二）有多种写法，主要是二杠相交状，稍复杂的写法是在四角添加短画，有出头和不出头两种构形。

千百年来“癸”是一个诸家释义歧出的字。古今学者主要是在字源上的认知各说不一，根据“癸”的甲金文象形或象意，有认为这是象形字，有认为这是会意字。“癸”被识定出多种字义：纺车形状、四叶对生草本植物、双箭交叉兵器、有刃的“×”形投掷飞行兵器、星宿形、古代的骨针形等、两壬交叉形，“壬”有贯穿通过之意，同巫字。举具体实例：汉代许慎《说文解字》：“癸，冬时，水土平，可揆度也。象水从四方流入地中之形。癸承壬，象人足。”此解混乱，或是“象四方流水”，抑或是“象人足”。元代周伯琦《六书正伪》载：“癸，交错二木，象形。因声借为壬癸字。”近代文史学家吴其昌释：“癸字原始之初谊为矢之象形，双矢交揆形而得癸字。”早期甲骨学专家罗振玉认为“癸”是三锋戈“戣”本字。另一早期甲骨学专家叶玉森则认为：癸是上下左右都能沟通、有打破时间与空间界限的能力、能与天地神灵先祖列宗跨界联系的人或其行为。林林总总，扑朔迷离。

那么“癸”究竟是什么本义呢？

我擘肌分理反复研究，基本认同癸本应是丈量的工具，为此还需要展开观点进行论证。“癸”是殷商时期测量长度的矩尺，与过字的“咼”在形制上有所区别，在理据上同。我曾在拙栏《“过”的量度》一文就对过（過）字中的“咼”进行解读：“经过综合考索，我认为咼当是矩尺说（也有癸尺说）。金文从辶（辵），金文咼的写法是一款竖起的木制的矩尺，是古代最早的长距离测量工具，形同倒V，又如放大打开45度的圆规，但不是画圆。矩尺咼加上由道路与脚组成的辵，表示一边直行，一边拿着矩尺不断跨开一脚收起一脚，移动着丈量土地，矩尺下一横，代表一跨的长度。战国古文過字写法，矩尺有了异变，并加了口，应当是测量同时报出数目，便于旁人记录。似乎这种实地丈量土地长度的活儿，已经发展到测量和绘图并举的测绘阶段，秦小篆過由此演绎过来，正体繁形過则沿袭小篆构体。”

我识定，与咼的矩尺形状不同，癸尺是“×”形制，类似现在活动的十字刻度尺。

《史记》载：“癸之为言揆也，言万物可揆度。”一些有癸的字都含纳了癸的义项，胪举两例。1.清代《说文》四大家之一的桂馥《说文解字义证》认为：癸是揆的本字，揆是揆度、揣测之义。此义与癸古文字形无关。揆义的癸当是假借字，后加提手以区分。这里桂馥前贤没有读出癸，我认为如果用度量衡“癸”尺代入，揆就完全与字形有关，即手持癸尺进行揆度、揣测、计算。2.阕，门癸组合的“阕”进行形义理解析，即：经过计算“时间到了”，于是关门结束。“阕”还是乐曲诗词的计量单位：乐阕即乐曲终了；诗词的上阕和下阕。

我认为，正因为癸字的丈量距离与时间因素，癸被借作古代天干地支纪时中的一个用字，委实妥帖，千百年来没有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