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

李志石

多少年过去了，我的家从乡下搬到县城，又从县城搬到了都市，每次搬家最头疼的就是搬书。家里从开始的一个书柜到一排书橱，再到独立的书房，几面墙壁都排满了到顶的书柜，里面还放了一个折叠扶梯，方便去取最上面的书。

一个普通的家庭藏书多了，便多了书卷气和乐趣。有时候丢了一本书，就像丢了魂似的，心里空了一块，那是满满的遗憾。家里书多，搬家时只能忍痛割爱，不得不丢弃一部分书，真有一种“晨曦破晓迎阳光，暮色渐降伴星沉”的心境。

现在，家里藏书的人越来越多，哪怕是小房间也要有个放书的地方；许多书即使从来没翻过，还是要留着。一些人看纸质书少了，理由是工作忙，家里琐事多。有人说，等退休以后闲下来去翻翻书。这正如钱歌川所说：“所有的藏书家都抱着一个期待，要在他辛苦多年，把生活问题解决之后，便摆脱一切俗务，把自己关到书房中去，每日用充分的时间，来发掘那无穷的宝库。”

年纪大了，体力不支，许多日用品旧了都想扔掉，唯独书舍不得丢掉。难题总有破解的办法。老家有一位在中国社科院工作了几十年的学者，九十多岁了，想把很多有价值的书运回老家的图书馆。每一个人的生命之海里，都蕴藏着一颗颗珠贝，如能保留自己的果实，那是一种运气。图书馆负责人派专人专车帮他运书，并腾出地方，列了一个以他名字命名的专柜，让这些宝贵的书籍有长久的安身之地。我去现场看了，让我拜倒辕门。

有一位老大爷要去养老院，他问儿子什么东西留下。他儿子说，只要把你床底下的几瓶茅台和五粮液留下就可以了，其他的包括那些书统统扔掉。老人悲不自胜，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最后只带走两本书，其他的都让儿子卖废品了。

许多书是很珍贵的。书摊上那些按斤两卖出的书，有些是孤本，错过了一个机会，以后就很难收藏到了。去淘书当然很辛苦，有时候泡上一天，也只能拣到几本有价值的书。有些地摊上的书价格也不低，当时定价1块多的书，现在卖到20块。但只要有收藏价值，也是很划算。闲暇时我也经常去那里淘宝。

藏书不是为了装门面。一次，我到一家饭店吃饭，看到包间里藏有很多名著。开始，我想这家饭店的老板蛮有文化的，但当我走近伸手去摸那些书时，发现书是用板做的，还像模像样喷上了封面和书脊，那些所谓的“精装本”看起来很有气派。

当然，也有人很乐意做藏书善事。我去过杭州上城区一座藏书楼，1931年建的，浙江都督杨寿潜遗嘱捐资，其子杨拙存提议建造。两层的仿西洋式建筑，立面采用西洋古典横三段式处理，中间十六根陶立克巨柱，把建筑立面分割为十五间。檐壁正中是蔡元培所题的馆匾。这笔民间遗产多么贵重啊，让我肃然起敬。

现在年轻人喜欢看电子书，当然无可厚非。但我总感觉看纸质书还是有着不可比的味道。书，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即使没有大块的时间系统阅读，有空的时候随便翻翻，总是好的。藏书里是充满学问的，它毕竟属于我这样一个没有多少学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