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秋水

陈子善

管继平兄的新著《鸿雁秋水：民国文人书信》将要出版了，可喜可贺。

管兄是有心人，他喜文史掌故，擅书法篆刻，又对民国文人书法情有独钟。在海上收藏民国文人书法诸家中，管兄是既藏又写的一位，其所著《纸上性情：民国文人书法》一书一版再版，广获好评，还远播海外，就是一个明证。

《鸿雁秋水》是一部收入管兄近年来对民国文人书信考释文字的新著，从晚清怪杰辜鸿铭起，到小说圣手汪曾祺止，凡四十余篇，一人一信。其中三分之一书信是管兄自己的珍藏，颇为难得。

在我看来，书信是几个世纪以来中国文人交往和交流的一个极为重要的载体。从《鸿雁秋水》所收的这四十余通信札，就可较为真切地看到近代以来这些文人的所思所感。他们推心置腹，声气相通，无论公事私事，无论谈天说地，莫不如此。写信人均一时俊彦，收信人当然也均非等闲之辈。也因此，管兄在这些长短信札内容的考释上下了很大功夫，发掘了不少鲜为人知的文坛学界故实。记得书中有茅盾致冯乃超一通，对冯乃超其人其事，管兄就专门与我讨论过。

书信的书写，无疑是又一个值得关注的方面。《鸿雁秋水》的四十余通信札，除了时任台湾成功大学教授的苏雪林致毛子水一通（管兄自己所藏）之外，其他都是毛笔所书，辜鸿铭、章士钊、马叙伦、老舍、梁实秋等七八通还书于而今越来越受推重的花笺之上。我们除了可以琢磨这些书信的内容和文采，更可欣赏这些书信的书法。中国的书法作品，除了文章、条幅、对联之类，最多的大概就是书信了。书信篇幅虽小，但书信的书法，因为是写给亲朋友好的，往往不矜持，不做作，往往更为率性，更见其自然。因而也就更能窥见作者的性情和文人本色。这一点，在《鸿雁秋水》一书中也有有趣的显示。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书写手段的不断更新，近代以来书信的书写形式，从毛笔到钢笔再到圆珠笔，一直到当下的电邮和微信，日新月异。这部《鸿雁秋水》作为民国文人书信的一个小小的缩影，给我们的回想和启示将是多方面的。我只不过略写了自己的一二点感想，相信广大读者读了此书，一定会有更多的体会。

近代以来的中国文人书信，是一个很大的研究课题。管兄这部《鸿雁秋水》是他在这方面的一个阶段性的令人欣喜的成果。我想他在这方面还会继续努力，继续前行，我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