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5月10日 星期六
林中鸟 福州路 健康的基础是饮食 蚕豆老了 二叔 两千年前的家书什么样 塔公草原偶遇
第13版:夜光杯 2025-05-09

蚕豆老了

张秀英

塘堍上的蚕豆老了,荚壳由青转黑,硬邦邦地挂在掉光了叶子的秆茎上,风一吹,秆茎开始抖动、歪斜,但很快又笔挺地站着。

前些日子,蚕豆地里还是一片碧绿,豆荚饱满得发亮,剥开来,里面的豆子嫩得能掐出水来。那时节,我放了学悄悄绕道来这里,摘一把青豆荚,矮下身子,在田岸和豆秆的掩护中剥着吃。豆子脆嫩,清甜,有青草的香气,也有夏日的味道,越吃越好吃。

母亲和几个妇女来了,她们是来拔蚕豆的。我看着她们,她们弯下腰,撩过一把豆秆,两只手一上一下抓住了,背猛地往上一弹,一把豆萁就连根起了身。五月的阳光晒得人头皮发烫,但她们一分钟也不停手,没多大工夫,原本黑乎乎一片的地里,只剩下一些残枝枯叶和稀稀拉拉的杂草,蚕豆连同豆秆一起,已经随着母亲她们的肩头,去了仓库场。

我起身,心生失落,嫩蚕豆的美味,只能明年再尝了。心里想着,双脚还是不由自主下了田岸。忽觉脚下一绊,低头看,看见一个被拔断了的豆秆根对着我。豆秆根露出泥土半寸,黑中露白,边上还散落着几个泥块,小的核桃般大,大的拳头般大。显然,这是棵扎根深的豆秆。这样的豆秆,结的豆荚肯定也多也大。

没有了青蚕豆,只能吃老蚕豆了。刚收拔的蚕豆地里,难免有遗落的断枝、脱落的豆荚,或者掉落的豆粒。塘堍上,我翻翻枯叶,拨拨草茎,看见豆荚,捡起来剥开,看见豆粒,直接放进上衣袋袋,看见踩踏过后埋在泥里的,就蹲下身用手指抠出来。没多长时间,感觉衣服口袋里沉沉的,暗自欢喜:够了,可以吃一次炒蚕豆了。

很快回到了家,向母亲报喜。母亲厉声问:哪里弄来的蚕豆?我轻声回答:塘堍上捡的。说完,偷眼看母亲脸色,以为母亲的脸上会阴天转晴天,没想到更多了乌云:去!统统还到仓库场去,队里的蚕豆,哪能偷回家?!是捡的,是捡的呀!我申辩。母亲哪里肯听,说地是队里的,捡了也要交还队里的,拿回家就算偷的。

我争不过母亲,悻悻来到仓库场,将两只袋袋兜底一托,哗啦啦,豆粒落进摊晒的豆秆里。这样就对了。母亲在我身后柔声说。我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我吃青蚕豆的次数,心里有些慌。记着,队里的东西,不管生的熟的,老的嫩的,都是大家的、集体的,个人不可以动歪心思,更不可以偷偷摘来吃。

你呀,见我连连点头,母亲手指戳戳我额头:塘堍上落下的老蚕豆,下午再去捡一遍,给队上。我说嗯,我知道了。后来的几年里,我把捡来的老蚕豆都倒在了仓库场,我感觉这样做,心里也像吃了蚕豆一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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