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晓涢
去山上看望父亲。
七年过去,墓园的侧柏已然成荫,凉森森一片,遮蔽着成行的墓碑;墨绿的柏叶被春风吹过,叶缘泛出黄绿的镶边。头上一棵枫橡树绿叶如云,已经有大树模样。清明过去不久,墓间纸花、绢花、塑料花、鲜花,色彩鲜艳。也有旧年花,被风雨洗退颜色,苍白寒伧,像从前穷人穿旧的衣裳。小径苔痕斑斑,砖缝中开着明黄的小花。空中有香火味。
七年,好像没这么久,但就是这么久,时间的痕迹刻满一地。
墓碑上的字迹模糊不清,用清水抹干净了也并不鲜明。
七年前的清明后几天,父亲离开我们,一个完美的家庭从此豁开一个大口子。
前些天在郑州,青青问我印象中对父亲最深刻的记忆是什么,我说到一盏通宵亮着的灯。那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父亲趴在灯下写小说,《小砍刀的故事》熬了很多个通宵。其中一个通宵被记入当年他单位的值班记录,恰好被我看到了,就此永远记在心中。我也学父亲写小说,但我远不如父亲刻苦,从来没有熬过通宵,我的小说也从未像父亲的小说那样曾经印行一百万册。可以告慰父亲的是,今年有一本小书问世,写得并不算太好,但有读者喜欢。可惜我的书来得太晚,父亲生前没有看到。
点香,洒酒,默默与父亲聊天。四月天气,风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