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胜
丰记米铺
荣泰烟号
刘长胜故居外景
解放前夕中共上海局和上海市委部分负责人合影 右起:刘长胜,沙文汉,张承宗,吴克坚
上海概况(调研)
解放军向上海 外围发起进攻
◆郎晴
愚园路81号是一幢镶嵌着鹅卵石的三层楼小洋房,这里曾是中共中央上海局的秘密机关之一,更是中国共产党上海地方组织的指挥中心,也是刘长胜同志1946年至1949年在沪从事地下革命斗争时的居住地。这里的共产党人,曾领导上海人民为争取和平与民主而不懈奋斗,尤其是在与中国人民解放军“里应外合,解放上海”的战役中,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历史功勋。
1937年,刘长胜受党中央委派,赴上海恢复和建立党的地下组织,并和刘晓同志共同组建了中共江苏省委。在白色恐怖下,刘长胜结合城市的特点和实际情况,正确执行党中央在敌占区的方针,积极宣传党的抗日主张,动员多批工人、贫民参加新四军和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队伍。同时,还发动党员在工厂里组织兄弟会、合作会、联谊会,团结、教育广大工人、职员,积极进行抗日救国活动。为恢复和发展上海的党组织和工人运动,为输送大批优秀工人和干部参加新四军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1945年8月抗战胜利后,刘长胜回到上海任中共上海市委书记。次年9月刘长胜夫妇入住愚园路81号。在这里,他领导上海地下党组织,发动群众开展反搬迁、反破坏、反屠杀和保护工厂、机关、学校的斗争,使上海在解放过程中,不停电、不停水,市内交通基本正常,配合了人民解放军胜利解放上海。
荣泰烟号开张大吉
2001年6月,这幢始建于1916年的建筑整体自西向东平移了118米。平移之前它坐落在如今的久光百货这个位置。当时,愚园路边上就是“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进出方便,附近有一条庙弄,类似今天的城隍庙,非常闹猛,不易暴露。解放战争期间,愚园路81号的一楼是理发铺和裁缝铺,刘长胜住在二楼,当时的上海市委委员张承宗住三楼。楼里一共住了12户人家,每户都是一室一厅加一个室内阳台,面积都不大,当时流行把这种房子叫做“袖珍公寓”,但谁也没想到,这里其中的两户人家是中共地下党领导人。
刘长胜夫妇屋里用的是仿红木的家具,属于上海中等家庭的摆设,写字台上有一只美国进口的真力时牌收音机,通常还摆着一盒火柴一杯水,以备必要的时候销毁或者吞下文件。刘长胜人称“胖刘”老板。
“胖刘”老板在常德路65号开了一家名叫“荣泰烟号”的杂货店。“开张大吉”那天,一位戴着黑边框眼镜、穿着灰色长衫的老板站在门口向前来祝贺的人一一拱手作揖。这位老板就是刘长胜。当时为了顺利开展工作,他还改了名,叫刘浩然,外号刘胖子。荣泰烟号这样的情报中转站给了地下党员们足够的安全感。为了不被特务监视,刘长胜把这家杂货店开在了常德路国民党警察厅的旁边。可以说是直接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公开活动,也可以说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他早年去苏俄留学过,学习过密电码,不仅胆子大,而且非常聪明。他将店里每件物品都设定了一个代号,这个物品的摆放也有个特定的记号,所以当这两个暗号合并起来后就是句暗语。当时很多的地下党员来到荣泰烟号并不一定要和刘长胜直接面对面沟通交流,只要当天看到刘长胜摆放的是哪件物品,以及这件物品摆放的方式,就能知道刘长胜当天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信息。
这“胖刘”老板是山东人。方颐大耳,面相憨厚,喜欢笑,一笑起来让人觉得亲近,再顺手敬一支烟,说些恭维的话,不知不觉就能化人眼前的烦恼。当初为了开店,刘长胜可谓是绞尽脑汁。那时他拜托了一个叫冯荣邦的地下党员,为这家店找个合适的地址。在险恶的环境下为了不被敌人查出底细坚持工作,他提出不能借亲戚朋友介绍的房子。通过一段时间的寻找,刘长胜在报上找到信息,并且亲自出面,用一根金条和姓王的店主讨价还价,买下了店面。
“刘胖子”来去无影踪
当时的上海内忧外患、鱼龙混杂,地痞流氓欺压着无辜的百姓。他们听说这里要开店了,就来捣乱敲竹杠。刘长胜打听到这伙人的头目叫李老三,于是就通过关系亲自找上门。他和李老三见面时,面带憨笑地说道:“大哥,都是混饭吃的,你关照一下小弟吧!”那头目吸了口手里的烟斗,吹出几缕青烟,奸笑着说:“那得看你怎么表示了。”于是,刘长胜在荣泰烟号开张时,给李老三送去了火腿、香烟、鸡鸭等,这一来一往,没多久,刘长胜便和李老三拉上了关系。地痞流氓见势再也不敢来找麻烦了。
1947年,刘长胜被国民党列为黑名单上的首要分子。当局重金悬赏,限期捉拿。常德路国民党警察局里有个外号叫大金牙的警长就接到了抓捕刘长胜的命令。为了抓刘长胜,一个多月里,大金牙鞋底都快跑穿了,可连刘长胜的影子都没见着。这天夜里,轮到他巡逻,就逛到了荣泰烟号。
大金牙一踏进店,“胖刘”老板立马迎上前:“哟,警长大人,好久不见啊!”说着立马从货架上拿出两包烟,“刚进的好货,您尝尝!”这大金牙哪客气呀,嘴里说着:“不不不。”烟顺势就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了。由于刘老板性格豪迈,深得大金牙信任。这次,他也苦闷地和这个“朋友”聊起了那个当局下达的命令。
“哎,这刘长胜啊,文武双全,来无影去无踪,别说找不着他,就算面对面,你也逮不着!”
“哪有您警长大人办不到的事儿呀?”
大金牙点燃了一根烟,鼻孔喷雾:“你不知道,这姓刘的,早些年留学到苏俄,骑马、打枪、格斗样样全能。这些年,上海工人闹罢工、学生闹罢课,背地里指使的都是刘长胜啊,这要是再抓不着他,我们都吃不完兜着走!”大金牙说话时“胖刘”老板手里忙个不停,往柜台上摆放着各种商品,大金牙看着他忙,突然发狠似的说:“这次全市换身份证,看他能躲过去不!”他应承道:“躲不过了。”说罢便又把几个竹壳热水瓶撤了下去,换别的东西出来摆。
国民党反动派哪知道,这共产党的杂货店就开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刘老板就在店里从事着迎接上海解放的革命活动。
有人进店,买包烟,转身扫一眼柜上,走了。
“胖刘”老板像觉得这些货不吸引人似的,换出新的东西,开始重新摆起来。一有人问他在做什么,他就说:“瞎忙,瞎忙。”
换发身份证的时候,刘长胜就在家里,和邻居搭台打麻将。在荣泰烟号柜台上,他留下的暗语说,身份证、隐藏、同志们小心。他就是“胖刘”老板,一个遍寻不着的人,一个每天生活在眼前的人。
里应外合解放上海
有一天,刘长胜家来了个米铺小伙计,背着一袋米,刘长胜让出位子,带着小伙计进里屋,桌上铺块白布,米全倒在布上,用手捞了三四下,两个米粒大小的纸团就出来了。等小伙计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刘长胜忽然大声说:“给我换新的来。”便摔门而出。小伙计又背起米,米里藏进了另外两个纸团,追着央求他说:“刘老板,莫生气呀,明天一定给你送好米。”刘长胜人在楼梯口向上喊:“张师母,借你家电话用用。”却目送着小伙计下楼,如果小伙计这时扭头看他,一定会看见他眼镜后面爱护的眼神。在三楼张承宗家,他们一起读送来的纸团,组织要他们撤离上海。但已到解放军渡江前重要时刻,张承宗问:“撤吗?”刘长胜轻抚着头发,变化着几乎察觉不出的表情,没有回答。
第二天,小伙计又来了,没有背米,恍惚地说:“昨天,阿大、阿大没回米铺,铺里的伙计说他一天都没回过了。今早我往家里去,有三个穿警察衣服的人等在楼下,奶奶从二楼下来推我出门,她用身体遮挡起我,不让警察看,对我说‘阿大挎去了’。”他学着奶奶的宁波话说那五个字,“我扭头走啊走啊,拐一个弯,又拐一个弯,心里面空空的。”
刘长胜又在楼梯口向上喊:“张先生在家吗?借你家电话用用。”
小伙计在他们面前,声音越来越低:“我走进糖果店,用阿大教过的法子,看有没有尾巴。我、我把纸团子吞掉了。”刘长胜当即说:“你做得对。”小伙计对他们鞠躬,开始哽咽,问道:“阿大回得来么?”没等他们说出安慰的话,小伙计扭头背对着他们抽泣起来,肩膀剧烈地抖着说:“阿大回不来了。”他边颤抖着边走下楼。
刘长胜立即问:“怎么营救?”张承宗喟叹:“这是敌人最后的疯狂。”他对刘长胜说:“上海解放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不能因为营救胞弟而……”“不能不救啊!”刘长胜用力地压低嗓子。“那营救由我来组织,丰记米铺不安全了,要赶紧通知同志们。”张承宗戴起帽子就要出门,被拦下:“老张,过去米铺多由你联系,安全要紧,你莫要再露面。”
刘长胜回荣泰烟号,在柜上摆出雪花膏、顶针、线团,米铺那边,自有人会倒扣门前推车,都在说,米铺,危险,莫来。
他们好像忘了有道撤离上海的命令,坚持在上海领导并指挥各条战线与人民解放军“里应外合,解放上海”。
后记>>>
1949年初,在刘长胜、张承宗等领导下,上海市委发动群众,对各部门、各系统、各行业的情况开展深入细致的调查研究。2月,上海市委为广泛发动群众迎接解放,恢复和建立了上海人民团体联合会和党的秘密外围团体——上海工人协会、上海市职业界协会、上海市教育协会等。全市8000多名地下党员和近10万的外围团体群众成立了护厂队、护校队、纠察队等,形成了一支保护城市、迎接解放的强大力量。
5月27日,鲜艳的红旗飘扬在上海上空。上海能够完整地回到人民的怀抱,离不开中共中央的英明决策,离不开解放军的快速歼敌,更离不开刘长胜以及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领导下的上海工人阶级以及全市人民的英勇斗争。中共中央特地电贺上海解放,毛泽东同志亲自审阅的新华社社论《祝上海解放》中指出:“上海的解放在中国人民解放事业中具有特殊的意义!”对中共上海地下党组织的工作做出了高度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