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1月26日 星期日
母与子 母亲的牺牲精神 最后的心愿 常回家看看 与时俱进的收银台 我名字里的“琪”
第18版:夜光杯 2019-05-13

母亲的牺牲精神

邓乃刚

1950年春,在生活无着的困境下,父母带着不满8岁的姐姐、不满3岁的我和8个月的弟弟,从北京来到今天的乌盟后山。当年那里一贫如洗,我家的生活尚不如村里的贫雇农。更让他们牵肠挂肚的是,乡下没有学校,直到1954年,失学多年的姐姐才在6里外的一所新建小学上了三年级,而到了秋季,年满7岁的我也到了上学的年龄。生活的困顿,儿女的前景,让他们经常吵架,一吵完架母亲就哭得非常伤心。

母亲是父亲的续弦。1945年,父亲的前妻病逝,姥爷自己做主把大女儿许配给了父亲。这时,父亲身边还有一个11岁的儿子、一个3岁的女儿及一个不满周岁的儿子。再婚之前,父亲已把小儿子寄养给一家河南人。而在1949年8月,父亲刚满15岁的大儿子就随军南下了。

自来内蒙古后,母亲始终不能适应高原的严寒干燥,单薄的身体常年闹病,加之婚姻的不快,真不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母亲决计自己先出去,为这个家庭找一条出路。1954年初夏,父亲在牛场沟村口买下三孔崖窑,搬完家后,母亲就一个人回北京找工作去了,那时,我刚要上小学,弟弟不满5岁。

母亲回京后,先是给人当保姆,每月挣10元钱,除自己花用一两块,其余全部寄给父亲,供给儿女。公私合营时,母亲进了一家针织厂,后来和一家鞋社合并成立了北京三八鞋厂。这时母亲每月能挣18元钱,她拿出10元寄给父亲,其余为儿女买衣服鞋袜等,我们脚上的球鞋,当时后山人连见都没见过。

母亲更关注我们的学习,连续十多年为我们订了《小朋友》《儿童时代》《少年文艺》等杂志,姐姐上初中后,又订了《人民文学》。我上四五年级时,就已读了《林海雪原》《水浒传》等十多本书。这些杂志和书,都是母亲按时寄来的。现在回想起来,今天能给报刊写点文章,是因为这些书籍一直伴随我到高中毕业。

那时,母亲也曾想过把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弄来,但也只是想想而已。随着进京户口的收紧,若全家回来,没有户口,爸爸找不到工作,也没有住房,靠妈妈一个人绝对不行。母亲只想着将来情况好了,把全家都弄回来,谁知这种愿望越来越成了空想。直到1972年春父亲去世,全家也没能团聚。

1960年秋,失散多年的二哥也找回来了。那几年,我的父母供着4个中学生,这在乌盟农村是绝无仅有的。1961年夏我读完初一,一个人来北京做手术。伤口痊愈,母亲依依不舍地把我送到顺义汽车站。我留着眼泪舍不得离开,但她还是含泪把我推上车。母亲说,把你留下了,你姐姐怎么办?二哥和你弟弟怎么办?妈再也没能力供给他们上学了。当汽车开动的一瞬,我忍不住大声喊着“妈妈”,母亲一人站在人群外,早已泪流满面。

由于父母的坚持,我们姐弟4人都读完了高中,有了一份工作。1977年恢复高考,我和弟弟又相继上了大学。母亲自始至终没有和父亲离婚,一个人孤苦艰难地度过了大半生,今天的人是不会理解的。然而,如果没有父母的巨大牺牲,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我们的今天……

妈妈似乎有用不完的好心情,像个无忧无虑的超龄小公主,她的身体里应该装了个异常轻盈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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