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05日 星期四
花开四季(蜡染) 假如我是露珠 走过,才明白 最令我难忘的一句名言 驶向家乡的火车 不怕等,时间经过水坝下 和丰子恺爷爷的“对话”
第19版:星期天夜光杯/快乐作文 2019-06-23

不怕等,时间经过水坝下

黄悠佳

金山中学高一(7)班从前有一个好朋友。要好得不分你我。经常会住到对方家里去,两个小女孩子洗好澡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头挨着头,将两条腿举在空中晃啊晃的,时不时拿脚丫子互相碰一下,碰着了便两个人相视着傻傻笑起来。

后来,从不在一个班级变成了不在一所学校;从见面渐渐只是笑着点个头,到连面也几乎见不着。从如胶似漆、上课隔条走廊也非要悄悄将桌子拉近几分才甘心,变成了写下“从前有一个好朋友”。

小时候,被母亲问及要不要学书法。那正是一个天马行空的年纪。“书法”一词在脑海中勾起的是大师携笔在空中的潇洒,与后来临着黄色宣纸上的米字格不可同日而语。在老师那儿颤颤巍巍地写完了一节课的横不平竖不直,却又被告知回家还要接着练这样一纸又一纸歪七扭八的东西时,才认清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然而,这时已不再有回头的可能。

那时,整日整日被父亲盯着练字的日子是令人恐惧的。因为个子太小,便踩在小板凳上。父亲总会突然喝斥:手肘要抬高,笔杆要立直,握笔不能太低……现在想来,那时的父亲应是高估了我当时的智力:他总认为我应当知道往哪处落笔,若是落得不对即为用心不专。可那时的我当真辨不清结构字形呀!反倒是因为担心父亲责备,每次都将笔悬在觉得差不多又拿不准的那块地方来来回回地试探,一边偷看父亲的神情。似是微微皱眉了,便小心地换个位置,好像是有一点点点头的意思了,便又忐忑着按下笔尖。

后来,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我做到了不再颤颤巍巍,拎笔可行字,横平竖直。可等我相信提着那杆前端软趴趴的毛笔也能书出不那么歪七扭八的作品且对其开始产生微妙的兴趣的时候,我已没有那么闲暇的时间了。课业愈发的繁重,常是一周摸不上一回笔墨纸砚。

于是羡慕起来了。羡慕苏东坡与张怀民,羡慕王徽之和那不知名的舟子。

其实有一个念想,想过上“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的生活。哪日惦怀起哪位故友了,不顾夜深寻其门前,抬手欲叩又放下,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家续会周公。哪宿突然想起几句多年前读得的好诗了,披上一件大袖找全文房四宝摊开一副大架势、却又草书几笔便搁笔息案。

然后,瞥见窗外的高楼,念想止住了。

我们的时间啊,像是一座大水坝堤角的一个小孔那泄出的一淌水。水起初静静缓缓的,后来大坝一点一点被瓦解被倾塌,小孔越来越大,水越流越急、越淌越快。我的念想啊,是古人才有的权力。

不过又转念了。那位“从前的好朋友”和我,现在各自一切安好,偶尔还会在社交软件里谈上几句,也不显得生疏。许是也正应了那句“君子之交淡如水”。

书法嘛,我也没放弃它啊。讲俗点,几周一回,别有一番“小别胜新欢”的味道。

所以,失了那份念想,又有什么关系;也不是一无所得的。水坝下的时间变快了,这也无碍。真正的一切的美好,不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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