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梅天

陶文瑜

有一副现成的对联，说的是“三星白兰地，五月黄梅天”，黄梅天里下的雨，就是梅雨了。

春天到夏天是不露痕迹的，天气说热就一下子热起来了，好像穿毛衣还是昨天的事，今天就要短袖打扮了，这让大家都不是太适应，也幸亏不久就是梅雨天了，有了一个缓冲，大家对于夏天的心里准备，也比较充分了。

古人说“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描绘的就是梅雨。梅雨不是一味地下雨，当然也不是一味地天好，下雨的时候，有一些天好的迹象，天好的时候，又有一些下雨的征兆。这是我们这一带特有的天气，这样的天气叫人的心思也多愁善感起来，所以梅雨的时候，比较适合恋爱，当然恋爱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只能空想想，现在真要谈，也是婚外恋，这是体制外的恋爱，我们是不提倡的。

我从前有个朋友，也有梅雨时节谈恋爱的心思，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会经人介绍谈个对象，然后出梅之后没多久就分道扬镳了，也有刚好没人介绍的当口，他就主动出击，有一次就去追隔壁学校里的女教师，一开始女教师有点似是而非，后来倒也半推半就了，等女教师横下一条心来，准备拿他当男朋友的时候，却已经出梅了，他说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太合适，要不就算了吧。后来我和他也没怎么联系，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要是他坚持到现在，还是这个脾气，那真是太有个性了。

说起来我是五月初出生的，我出生后不多久，就是梅雨时节了，由此推断，我母亲是梅雨时节怀上我的吧，当时差不多是我父母结婚之后的一年光阴，风华正茂的小两口，过着恩恩爱爱的日子，但不久就有了我，不久又有了我的弟弟妹妹，人多起来了，日子也久了，劳动人民家庭的琐琐碎碎也渐渐反映出来了。就说梅雨时节吧，我母亲一向是个要干净的人，遇上阴湿发霉就不得过，忙里忙外地打扫，而我父亲偏偏是个得过且过的人，喜欢看个闲书下个棋什么的，忙里忙外的人看到优哉游哉的人就过不去了，优哉游哉的人被忙里忙外的人牵着心里也烦起来了，这时候的梅雨天气，仿佛火上浇油。

母亲的这个习俗后来传给了我妹妹，母亲去世之后，已经出嫁的妹妹遇上梅雨就常回家来，替父亲收拾收拾打扫打扫。

同样是一个梅雨季节，风花雪月的眼里就是谈情说爱，到了柴米油盐的眼里，就是家长里短，一样的雨，下出了物质文明的内容，也下出了精神文明的含意。遇上其他的季节，还会生出另外的乐趣来，当然这不在梅雨这个话题之内了，梅雨这个话题表达的意思是，就是这样的四季变化，才有了丰富多彩，就是这样的丰富多彩，我们才活得有滋有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