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厘米的参天大树

任容君

走出朗伊尔机场到达大厅，初次踏上北极大地。有人在堤岸的碎石缝里看到了几株迎风摇曳的嫩黄色小花，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被这些杯盏状的俏美花朵吸引。段老师闻讯过来一看笑着介绍道：你们很幸运，刚抵达朗伊尔，就遇到了斯瓦尔巴群岛的岛花——北极罂粟花欢迎你们。大家几分欣喜几分惊讶，因为同行者中绝大多数人没见过这稀罕物。

斯瓦尔巴群岛属北极腹地边缘，在这里，只见禾草，不见树苗。北极的雪地、荒原、岩石、砾石、沙地和湿地苔原都是北极植物赖以生存之地，无论条件多艰苦，只要给点阳光，它们就灿烂。分布最广的苔原植物处于极不利的生态条件下，长达8个多月的北极冬季漫长而寒冷，夏季短促且低温。在稍纵即逝极有限的生长季节里，根只能在离地表大约30厘米的深度内自由生长，30厘米之下便是坚硬如铁的永久冻土层。其实，苔原并不是苔藓的天下，而是长满了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植物，它们大量地生长在沼泽地区，利用根茎向外扩展，在冻土地上形成一层厚厚而又松软的草垫，人踩在上面犹如一脚踏进了一个神奇的魔毯世界。

夏天的北极，一年中最好的时节。放眼望去，苔原上到处姹紫嫣红，鲜花盛开，好似上帝将斑斑驳驳的调色盘遗落在夏天的北极。我们寻的那些花儿是北极具有代表性的植物，如石竹科的无茎蝇子草、杨柳科的极柳、莎科的纯白羊胡子草、禾本科的北极看麦娘、蔷薇科的仙女木等等，它们主要靠根茎进行无性繁殖。由于生长期很短，这些常绿植物在春季可以很快地进行光合作用，不必耗时再按部就班地完成发芽、开花、结果、成熟这样一个生命周期。就像蒲公英的花蕊，来不及受精就可发育为成活的种子。每当夏天来临，这些植物就会抓住这一难得的招蜂引蝶窗口期，用各种鲜艳的色彩和沁人心脾的芬芳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迎接自己短暂生命里阳光灿烂的夏天。

我们在北极问的柳，完全颠覆了想象，说出来怕你不信，北极柳冒出地表3厘米以上的，就算是“参天大树”了。说它是世界上最矮小的树恐怕一点都没委屈它。没有垂下万千柳条的北极柳，竟也开花，花儿谢了还会飘飞柳絮。这儿的柳不论自己怎么微小，却很自信，人家仍骄傲地以树的名义称呼自己。是的，它确实就是树，不但有叶还有树干。只是想在北极折柳相赠是几乎不可能的，除非你再挖地四五厘米，因为它的枝干是交错横长在这个深度的地下。我们目力所见的每一棵极柳，实则是横根处垂直向上生长出来的一个个小小的植株，从地面上俯看一片片舒展的柳叶就如密密麻麻的柳树林，甚是蔚为壮观。

北极地区光开花的植物就有100多种，地衣、苔藓更是多达2000多种，它们都是通过不同途径从欧洲大陆或“移民”或“偷渡”而来。由于极地特殊的地理和极端气候原因，这里的花花草草都是伏地生长，且个头矮小，高不盈尺。生存下去的首个条件就是要学会降低身段，缩小、缩小再缩小，一直要缩小到和地面差不离的高度。如此低调，就是为了能够有效抵抗北极凛冽寒风，承受得住厚厚积雪的压力，保持体温的同时减少水分挥发。惟此，才能在北极贫瘠寒冷环境中生活下去。看着那些匍匐蜿蜒在北极大地上绚烂的夏花，那些积蓄了一个冬季寒冷贫瘠的力量顽强怒放的生命，我们丝毫感觉不到她们的渺小，惟有由衷地慨叹生命的挺拔、高尚与坚韧。

北极景色美，此生忘不了，明请看本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