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17日 星期五
晒红椒 赶集 戴老师 化石记 条头糕 一张照片的来历
第21版:夜光杯 2019-10-25

一张照片的来历

楼乘震

惊悉著名摄影家祁鸣先生于10月8日去世,不禁使我想起他给我讲一张照片的来历。

那是2014年11月,为纪念巴金先生诞辰110周年,巴金研究会和巴金故居举办了“巴金的笑”摄影展。与以往常见的这位文学大师严肃的、沉重的形象不同,在这个展览中,巴老如同一位亲切的、温暖的邻家老爷爷,随时用诚挚的心和笑容,拂去读者的迷茫和沉郁,坚定对未来的信念。而这些照片的拍摄者,就是祁鸣先生。

祁鸣前几年因中风而很少外出,这次他猛一把拉住笔者的手说:“你看我恢复得好吗?”

祁鸣在十年前举办过“生活中的巴金”,这次从他拍摄的三千多幅巴金照片中挑选出这八十四幅与大众见面。笔者最感兴趣的是那幅“劫后的欢笑”。正巧此时张乐平先生的儿子张慰军也走了过来,祁鸣就说他第一次拍巴老,正是靠张乐平先生引见。粉碎“四人帮”以后,祁鸣为张乐平先生拍了一组电视片,同时问起巴老的情况。张乐平马上说:“对啊!你为何不去访访巴金?”于是,热心的张乐平带着祁鸣踏进了武康路113号。祁鸣清楚地记得,那时深深的庭院杂草丛生,巴老有些问题似乎还没有定论,来看望他的人很少。见到他们,显得特别高兴。祁鸣向巴老表达了要拍几张照片的愿望,巴老爽快地答应了。

不久,《访老作家巴金》电视专题片在巴老家里开拍,摄制组在二楼书房里布置了灯光,巴老请柯灵、孔罗荪、王西彦、师陀、张乐平、李济生等都来。那天,几位老人格外高兴,谈笑甚欢。祁鸣完成了这组镜头的拍摄后,选择不同角度飞快地按动照相机快门,因此这张照片应该说是“摆拍”中的“抓拍”。照片被全国各地多家报刊刊发后,读者反响极大。老艺术家们的笑容明确地告诉大家:文艺的春天来到了。至于拍摄日期,祁鸣说是在1977年年底,而巴老的日记上记的是1978年1月8日。可惜的是,这张照片的原底找不到了,现在各种展览、报刊上所用的都是翻拍的,所以质量欠佳。

祁鸣当过童工,卖过报纸,拉过大板车,新中国成立后才学了文化,他想:要是能够将巴老的所有活动拍下来多好?鲁迅的时代因条件不允许,留下的资料极少,所以现在我们研究鲁迅就有不少遗憾。如今条件允许了,环境也好了,为什么不做这件事呢?但是巴老怎么也不同意。他说:“你应该去拍茅公,拍夏公,拍冰心大姐,我算什么呀?”祁鸣恳切地要求巴老以后每遇重要活动就通知他一声。“然而一次也没有接到他的电话。”祁鸣就一次次到巴老家里“泡磨菇”,巴老终于为他的真诚打动,与他达成一条“君子协定”:“你要拍我可以,但不要太突出,有些照片在我活着的时候不能发表。”从此他成了拍摄巴老影像资料的“专业户”,成了跟踪拍摄、全程记录巴老“轨迹”的第一人。从1977年到1998年巴老住进医院,22年里,他拍了三千多张照片和13个小时的影像资料。

新华社高级记者赵兰英曾说:“祁鸣是本书。所有章节,在叙述一个共同的故事:他与巴金。”祁鸣与巴金的故事真是说不完,祁鸣为巴金留下的影像资料,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的珍贵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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