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霸凌：全球顽疾如何破解？

语言侮辱和孤立受害者的冷暴力同样是校园霸凌 图IC

暴力行为是常见的校园霸凌 图IC

文/林碧燕 邵依妮

随着电影《少年的你》上映，校园霸凌也成为热议话题。事实上，校园霸凌是世界性的社会难题，今年西班牙发生多起中学生自杀案，罪魁祸首就直指校园霸凌。家长、学校以及学生自身怎么做才能预防霸凌？政府和社会对此又能做些什么？西班牙的做法或许能提供借鉴。

触发各种身心问题轻生只在一念之间

2018年12月，西班牙马德里比利亚韦德区一所中学的20名学生把同班的一对兄弟堵在家门口，朝他们扔石头和瓶子，最后其中15人被捕。2019年2月，马贝拉一名13岁女中学生因承受不住校园霸凌，吞服60多颗药丸试图自杀。2019年4月，马德里乌塞拉区一名16岁中学生跳楼自杀身亡，涉嫌长期对他进行校园霸凌的一名16岁中学生被捕。数日后，马德里孔特德奥尔加斯区一名中学生从教室跳窗自杀，罪魁祸首也是校园霸凌。

西班牙教育部数据显示，2017年11月至2018年10月西班牙共发生5557起校园霸凌案件，其中70%案件的持续时间长达数月或数年，一半以上受害者几乎每天遭受霸凌。报案者中仅3.8%是未成年人，79%为受害者父母。46%受害者为10岁至13岁，17%受害者为8岁至9岁，性别则没有明显差异。

霸凌者30%为11岁至13岁，男性居多。从霸凌方式来看，在心理霸凌领域，最常见的是电话辱骂，占39%；在肉体霸凌领域，最常见的是殴打和推搡，占64%；在网络霸凌领域，最常见的是网络辱骂和嘲笑，占78%；在社会霸凌领域，最常见的是孤立受害者，不让参与集体活动，占33%；在性骚扰领域，一半受害者遭侮辱或猥亵言论，40%被恐吓或被碰触身体，11%被性侵。

在西班牙反校园霸凌热线接到的12799个电话中，50%受害者感到害怕，40%感到焦虑，36%感到悲伤，30%出现消化问题，26%出现睡眠问题。一半受害者产生厌学情绪，四分之一学生成绩下降。

必须跳出认知误区别让孩子自己解决

西班牙加泰罗尼亚开放大学犯罪学教师、心理学博士艾琳·蒙蒂尔表示，当今社会对校园霸凌还存在许多认知误区，主要包括：

误区1：“只有肉体伤害或暴力行为才叫霸凌。”实际上，校园霸凌同样可以是辱骂、嘲讽等口头行为，或孤立受害者的行为。非身体暴力的霸凌往往更难被发现，许多青少年甚至认为这不是霸凌。

误区2：“霸凌使人更坚强。”霸凌受害者承受的是慢性压力，会变得越来越脆弱，部分受害者在成年后会有抑郁或社交恐惧等后遗症。

误区3：“所有未成年人之间的冲突都是霸凌。”霸凌必须满足以下三个条件：霸凌者有意伤害被霸凌者，伤害行为具有重复性和系统性，霸凌者拥有高于被霸凌者的力量，包含社会权力、体力等。

误区4：“如果孩子懂得保护自己，就不会遭受霸凌。”甚至许多家长会责怪孩子：“你是傻子吗？都不懂保护自己。”但未成年人不知如何应对霸凌很正常，毕竟成年人在工作中遇到霸凌一样可能不知所措。

误区5：“孩子遭受霸凌会说出来。”许多情况下“沉默法则”会占据上风，受害者认为连家人都没有办法帮助他们，而且担心告诉家长和老师反而会导致霸凌加剧。

误区6：“最好让孩子自己解决。”成年人应适度介入，与霸凌者、受害者和目击者沟通交流，只有把情况说出来，问题才能解决。

老师家长适度介入受害者应学会自卫

当然，光是正确认识校园霸凌远远不够，老师和家长要帮助孩子预防问题，在问题发生后则要帮助他们度过难关，克服心理障碍。

蒙蒂尔表示，老师和家长应该多注意孩子的一些反常症状，比如成绩下降，行为改变，害怕上学。尤其是家长，要多与孩子进行情感交流，必要时候可寻求学校帮助。如果校园霸凌已经发生，家长应该采取必要措施解决问题，让孩子明白自己有权不受到霸凌，有权寻求帮助，并不会被视为“告密者”或叛徒。

而对校园霸凌受害者来说，应该勇敢解决问题，不能逃避和妥协。

西班牙预防校园霸凌协会主席佩雷斯·卡里略是教授个人防身术的教练。他表示，近15年来共有约4000名学生因校园霸凌问题跟他学习防身术，主要集中在马德里。他有一个学生才4岁，就在学校里被同学们排挤，大家嘲笑他、踢他、推他……得知此事后，他父母因从小教育孩子不能打架而感到内疚。其实，教育孩子要平和并没有错，“但孩子们必须知道他们有权自卫，如果他们知道怎么应对，是可以对抗校园霸凌的”。

除了学习自卫，孩子们也要学习和同学建立友好关系。在防身术课堂上，卡里略教孩子们如何应对被抓头发、胳膊、衣服等情况，并教孩子们在成功摆脱牵制后，要向对方表明态度“不要再来打扰我”。如果遇到更暴力的情况，如被摔到地上，孩子们要懂得第一时间保护头部，并运用扫腿等方式适当反击，将对方踢倒。在控制住场面后，孩子们应伸手将对方扶起来说：“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吗？”这样有助于双方建立友好关系。

政府设立免费热线知情不报将受惩罚

校园霸凌问题引起西班牙政府重视，教育部设立了反校园霸凌免费热线，提供24小时服务，由社会工作者和律师等专业人士支持。

在热线咨询过程中，会有心理学专业人士对校园霸凌受害者进行心理辅导，告知他们与学校沟通问题的步骤。如果问题严重，或者学生在与校方沟通后未能获得支持，热线会通知教育监管部门或警方，采取适当行动保护学生。

此外，相关部门也开始在法律层面应对校园霸凌问题。马德里自治区政府委员会今年还首次在学生规范法令中规定，学生在得知其他同学受霸凌时有义务向教师汇报，知情不报者会受到惩罚，如被取消课间休息或停课6天。

新法令还细化了对校园霸凌的处罚方案，并添加了与网络霸凌相关的处罚办法。如果发生情节严重的校园霸凌，如录制并散播攻击、侮辱、折磨他人的内容，学校可以对霸凌者采取惩罚措施，如禁止参加课外活动、强制退学等。

如果教师没有向学校如实反映校园霸凌和性别暴力现象，校方应根据情节严重程度，上报至检察院或相关管理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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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国应对方式

美国对触碰法律的校园霸凌行为者采取非常严肃的态度，可以说是“零容忍”。目前约45个州颁布有《反欺凌法》，还建立了报告干预、调查惩罚、心理援助、预防升级、社会研究机构等一套措施。

英国制定了法律层面、社会环境层面和教育者层面三个层面的应对方式，在霸凌的“前中后期”分别起到不同的作用。

法国议员提议发起公民大会，要求学校工作人员、遭遇霸凌的学生以及他们的家长共同商讨，提出解决方案。

德国与韩国主张从小进行“善良教育”和“人性教育”，同情和帮助弱小者，尽力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培养做人的基本公德。韩国也成为世界上首个推行义务人性教育的国家。

挪威和澳大利亚主张建立全校和全社会范围的措施，组织政府、学校、民众、团体全方位参与合作，建立全校范围的反欺凌系列活动政策。

日本将校园霸凌纳入教师评估，设立第三方独立调查机构。当发生自杀等严重事态时，该机构有自行调查的权力。

霸凌五大迹象

法国LCI电视台采访心理学家，针对校园霸凌给家长提出一些可行的应对建议：

一、注意孩子遭受霸凌的五大迹象：1.厌学、害怕上学；2.孤僻，喜欢和大人而不是和同龄人在一起；3.总是感到疲惫，注意力难以集中，睡眠不佳，常常表现出紧张、焦虑的神情；4.总是希望不要引人注意，喜欢缩头，穿颜色暗淡的衣服；5.学习用品总被弄坏。

二、向孩子明确告知，他是受害者。

三、寻求学校帮助，校方有监管、保障的职责。

四、积极咨询专业人士。

许多研究证明，校园霸凌者大多数遭受过家庭暴力。这些孩子会得出“暴力=权力”的错误认识，从而在暴力压制他人的过程中获得控制权，甚至快感。久而久之，当霸凌可以得到“奖励”的时候，比如因为欺负弱小反而成为同学口中的“强者”，霸凌者会变本加厉，甚至会带动一群霸凌者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