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4月22日 星期二
怎样让兵马俑“走出去”“活起来”
第18版:国家艺术杂志 2019-11-20
当秦汉和现代中国置于同一时空

怎样让兵马俑“走出去”“活起来”

展览现场(当代部分)

布展现场摄影|蔡国强

1万只椋鸟组成的装置

展览海报

大厅中的募捐箱也使用了椋鸟的元素

守望千年的卫士

展览现场(古代部分)

◆陈履生

当代艺术激活历史文物,历史文物又赋予了当代艺术以深刻的文化内涵。把“兵马俑:永恒的卫士”与“蔡国强:瞬间的山水”这两个原本是独立的展览合二为一,墨尔本维多利亚国家美术馆(NGV)的展览设计和陈列显现出了NGV对于中国古代文物的尊重,对于中国文化的尊敬,以及他们对于秦汉文物的理解和认识。

始创于1861年的NGV迄今已有150多年的历史,老树新花,NGV创造的这一个案,将启发人们思考博物馆在策展上的新发展,同时,这也是解说“如何让文物活起来”这一中国文博界热门话题的好范例。 ——编者

用当代艺术激活沉睡千年的生命

秦兵马俑自1974年3月被意外发现。1987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秦始皇陵及兵马俑坑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此后“世界第八大奇迹”“世界十大古墓稀世珍宝”等美誉接踵而来。而从1976年开始,中国兵马俑迄今已在美国、法国、英国等4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150多个城市独立展览或参与展出,据统计海外观众总人数超过2千余万。

岁月更迭,不变的是世人对兵马俑的尊重和热情。NGV曾经于1982年举办过兵马俑的展览,当时间指向2019,再办同一主体的展览,对NGV而言无疑是一个挑战。

每年冬季的大展对NGV而言,是年度最重要的展览,往往是铆足了劲,并经过长时间的准备和策划。其难度的核心问题是展览的内容,展览什么?该怎么展览?今年与去年有什么不同?今年与往年的若干年的展览有什么区别?它会反映公众的需求以及博物馆在专业方面的考量。2019年的冬季大展就出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过去的特别的展览,这个展览把来自中国的兵马俑和来自中国艺术家蔡国强的展览合二为一成为一个展览,亦古亦今,时间跨度上从秦汉到当下,正如该馆馆长托尼·埃尔伍德所说:“用一种全新的形式再次展出。”“两个看似不同的世界,最终合为一体,对中国的古代和今天都有思索。”过去,博物馆和美术馆常常是泾渭分明,其中的核心问题是文物和艺术品之间的不同,因此,两者对待藏品的态度也不尽相同,藏品在博物馆和美术馆的展览和陈列中也不同。现在,也有许多美术馆更接近于博物馆,所以,被称为“艺术博物馆”。人们正在试图打破这样一种界限,或者用各种方法来沟通文物与艺术品之间的关联,使文物和艺术品之间产生互动,从而呈现出新的学术状态以及思想内涵,体现艺术表现的多样性。这样的策展思路往往会带来新的启迪,也会产生新的知识系统。在博物馆与美术馆之间的横向联系,则成为“活起来”的一种手段。

在NGV的这次展览,集合了中国19家文博机构提供的藏品:秦始皇帝陵博物院、陕西历史博物馆、陕西省考古研究院、西安博物院、西安碑林博物馆、宝鸡市考古工作队、宝鸡青铜器博物院、宝鸡市周原博物馆、米脂县博物馆、茂陵博物馆、凤翔县博物馆、陇县博物馆、榆林市文物保护研究所、绥德县博物馆、延安市文物研究所、汉景帝阳陵博物院、咸阳博物院、商洛市博物馆、甘泉县博物馆,可以说是阵容强大,有120件(套)文物以及2件铜车马复制品。可以说,把它作为一个独立的展览也是顺理成章,也能够呈现出观众所期待的状态。可是,博物馆的策展人却不满足于过去,不满足于陈陈相因,不满足于照方抓药。他们把“兵马俑:永恒的卫士”与“蔡国强:瞬间的山水”合二为一,完成了某种“穿越”。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虽然好像还是有两个题目,展厅也相对独立,但在整个宣传中两者都体现为一个整体,正如同在展厅中所见到的那样,因为从一进门开始,这次展览中的一个重要的亮点——蔡国强的由1万只椋鸟组成的《鸟云》就出现在展览的序厅之中,并一直延续到最后。

不再孤独的守卫们

显然,古代文物和当代艺术合二为一共处于一个展览之中,是非常有趣味和有意思的,这也是这个展览有30多万观众的一个重要的原因。通过一件作品来沟通彼此之间的联系,在两者具有相对的独立性的同时又具有同一个展览中的关联度,当观众看到那些非常熟悉的兵马俑,又看到不是太熟悉、甚至是陌生的秦汉时期的文物,包括那些来自西安碑林博物馆的东汉石兽,来自陕北绥德县博物馆的画像石,以及其他各种材质的重要文物,它们在如此多数量的构成中,看到了“永恒的守卫”与之关联的历史和文化。而蔡国强的当代艺术创造,他的焰火的呈现,以及爆炸的手法等等,也是人们所熟悉的内容,但在这个展览中用另外的方式表现出来,也贡献出一个全新的视觉效果,令以兵马俑为背景,以中国传统文化为根基的秦汉艺术显现出了不同于过去、不同于在其他地方、其他场地的所有展出。

当然,对于这样一种历史背景的阐释,不管是策展人,还是艺术家本人,都可以有不同的说法,或者能够挖掘出不同的文化内涵。展览策划赋予了展览一种新的文化状态;这样一种状态不仅仅是展陈自身,或者展览自身的问题,这里面有一个如何看待把历史文物和当代艺术结合的问题,目前看来,这个结合的度以及它的底线,恰到好处。

在NGV的这个展览中,将原本两个独立的展览合二为一是在整体上的大的突破。而在兵马俑和相关的秦汉文物的陈列中也不同于过去,其展陈方式,从整个展览的设计,不管是展厅的空间布局,还是具体到展区的设立和展柜的设计,都有其独特性。包括因为限于中国国家文物局对于兵马俑出国展览数量的限制,为了把这10件兵马俑能够呈现出它的丰富性,能够有像秦兵马俑坑那样的一种状态,巧妙地利用了玻璃镜的反射。在很大的展柜之中,在展柜的相互联系之中,不管是空间的实物,还是反射中的影像,其关联度都呈现出像兵马俑坑那样的一种阵势,而这个阵势正是兵马俑得以有广泛社会名声的基础。实际上,在以往类似的展览中,很少有博物馆会想到兵马俑的阵势与兵马俑的关系,以及在展厅中呈现阵势的重要性。如果没有特别的展览设计,包括对于展柜的精心安排,那就不可能呈现出与非常遥远的骊山脚下兵马俑坑关联的那种始初的状态,或者表现出与之关联的那种视觉效果。

1万只椋鸟表现出的创意和胆识

由此,人们一定会设想当代中国的艺术应该是什么样的状态?人们总不能只躺在古人的功劳簿上。蔡国强的置入,为人们提供了一种可能性。开放的时代有开放的艺术,多元化的时代也有着多元化的意义。相辅相成,兵马俑作为一种历史背景的铺垫,以及历史背景所赋予蔡国强艺术中的观念,成为本次展览中的一个特别的内容。就蔡国强而言,他也可以一如既往地展现爆炸、焰火,以及与爆炸关联的结果,甚至让人们闻到火药的味道。但是,在一个宏大而深厚的历史背景中,蔡国强呈现出他对文化的思考。

以1万只椋鸟贯穿于两个展览之中,表现出超凡的创意和无比的胆识。椋鸟作为一个个体,并不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在一个巨大的数量之中,它同样是以秦始皇兵马俑中巨大的数量来作为参照的。这些来自于蔡国强的家乡——福建德化的瓷器,经过了火的烧制,同样经过了蔡国强式的爆炸、烟雾所呈现出特有的痕迹,它们在人们的头顶、在展厅中环绕,形成了疏与密的灵动,在星星点点与黑压压一片的对比中,节奏感激发了人们对于另一番天地的思想。人们感觉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如同从兵马俑中喷涌而出的历史烟云。当人们在仰视这个装置的时候,或在看到兵马俑之后突然看到它们出现在一个宽阔的展厅空间的时候,人们感受到了艺术的冲击力以及当代中国人的创造精神。

NGV精心地对待兵马俑和秦汉时期的中国文物,他们对于中国文物的理解,正是基于自1982年在该馆首次展出兵马俑之后37年来的沉淀,也是基于对历史上已有的兵马俑展览的回望与思索。毫无疑问,在这37年之间,世界经历了持续的发展。每一代策展人对于这样一个题目都应有着不同的理解,他们有责任在展览中呈现今天的兴趣,今天的爱好,反映一部分公众的希望,以及当下的社会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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