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文书法展的启示

◆王琪森

正在上海中国书法院举办的《壮哉中华——长三角甲骨文书法篆刻展》，是一个颇有艺术特色、学术含量、历史意识与人文情怀的展览。今年是甲骨文发现120周年纪念，书法篆刻家以翰墨书写、金石契刻向远古先民致敬！向我们发现、研究甲骨文的前贤致礼！由此产生的文化价值、书学效应及审美导向是颇有启迪作用的。

2019年11月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致甲骨文发现和研究120周年的贺信中指出：“殷墟甲骨文的重大发现在中华文明乃至人类文明发展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甲骨文是迄今为止中国发现的年代最早的成熟文字系统，是汉字的源头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根脉，值得倍加珍视、更好地传承发展。新中国成立70周年来，党和国家高度重视以甲骨文为代表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和发展，多部门多学科协同开展甲骨文研究和应用，培养了一批跨学科人才，经过几代人辛勤努力，甲骨文研究取得显著成就。新形势下，要确保甲骨文等古文字研究有人做、有传承。”总书记的关怀与嘱托，体现了党中央对优秀中华文化的重视。

由此也想起1972年9月27日，毛泽东主席会见为恢复中日邦交正常化而来北京的日本首相田中角荣与外相大平正芳时，分别赠送了田中的《楚辞集注》与大平的怀素《自叙帖》，从而在那个年代，为当代书法的再度复兴拉开了帷幕，具有历史的引领意义。从毛泽东当年赠帖到习总书记今天写信致贺，彰显了一种国家意识形态与民族文化尊崇，体现了我们文化谱系中共同的知识、信仰与思想。

汉字，是中华文明史的载体。书法，是中国艺术最经典的表现形态。而甲骨文作为中国文字最早成熟的文字范式，集聚了中国文化的核心价值和本质精神，由此开启了中国书法美的历程。甲骨文是“书”与“契”的结合，即“写”与“刻”的互为作用，由此派生或是滥觞了日后的书法与篆刻艺术。郭沫若先生在《殷契萃编》中曾指出：“卜辞契文实为一代法书，而书之契者，乃殷世之钟、王、颜、柳也。”由此可见，甲骨文的出现，不仅有占卜、史录、记事等功能，亦开创了用文字线条创作艺术作品的先河，即书法学的意义。董作宾先生曾将甲骨文的书体风格分为五期，从而为书法风格史的发展作了铺垫。本次《长三角甲骨文书法篆刻展》，正展示了这种风格的多样化，有的工整严谨、凝重坚劲，有的气势磅礴、酣畅郁勃，有的清秀旖丽、典雅婉约，有的豪放恣肆、倚侧多姿，有的奇谲峻迈、飘逸雍容，凸显了甲骨文书法的传承与发展，展示了一派正大气象，这对当下书坛所谓颠覆传统的“丑书”，否定经典的“江湖书”等，无疑是具有正本清源的导向作用。

甲骨文从发现至形成学科历经120年，涌现了著名的“四堂”专家群，即罗振玉的“雪堂”、王国维的“观堂”、郭沫若的“鼎堂”、董作宾的“彦堂”，他们的学术建树与艺术成就，确立了甲骨文举世瞩目的国际化地位。因为，在所有的书法体式系列中，甲骨文书法是最具学术性、历史性、文化性的书体。尽管当代甲骨文书法也颇受推崇，但书写者大都是属于临写式拷贝阶段，仅有书之“术”，没有书之“学”，如随意增添笔画，依样画葫芦等，没有按文字形义学原理来书写，缺乏相应的文字研究及深入的学术探索。而本次《长三角甲骨文书法篆刻展》的作品大都相对严谨，显示了文字学功底和书法学造诣，具有示范性意义，这也是落实习总书记对甲骨文研究传承指示的认真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