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4月22日 星期二
如梦(竹根印) 国色(中国画) 木瓜与烟草 陌生人也给力 转角遇见他 扔垃圾的年轻女人 与夏履相逢
第17版:夜光杯 2019-12-10

扔垃圾的年轻女人

戴萦袅

我坐在苏黎世主火车站的长椅上,从纸盒里掏出栗子塔吃。法国人讲究情调,用一个有许多孔的挤花嘴,挤出一根根栗子泥,一层一层,螺旋状地盘上去,给这个圆锥状的秋冬热销甜点,起名为“勃朗峰”。而在瑞士,只会把栗子泥随意挤一下,管它叫“面线”。瑞法虽然毗邻,但瑞士人朴素实际得多,也更注意细节,这些特质也体现在垃圾分类上:巴黎的家庭垃圾只分三类——玻璃制品、其他可回收物、不可回收物,处理起来,不费时间,每个星期日依然可以悠闲地和亲友去饭店聚餐,在餐桌边从晌午坐到华灯初上。

吃完点心,扔纸盒的时候,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裹着头巾,在垃圾桶前犹豫,她的手里捏着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片橘子皮和餐巾纸,她的同伴,皱着眉头催她。我上前问了一下,原来是她转车路过,不确定用过的纸巾,该作为“纸张”回收,还是算“垃圾”。

对垃圾分类犹疑的游客,并不少。住在苏黎世的人,每个月也总要花上不少精力进行垃圾管理。不同门类,回收方式也不同。像废纸、硬板纸、纺织品,每个邮政区有自己的回收日历,政府会在约定的日期,派人采集,住户只要提前按要求理整齐,捆扎好,放到街边即可。

有些垃圾,需要自己送往回收点。比如,超市一些门店前,有专门的塑料回收箱。其中,又按材质分类,轻薄的PET塑料瓶罐是一类,而装洗衣液、面霜的厚塑料罐,则要分开回收。金属制品、棕色玻璃、绿色玻璃、无色玻璃,都有属于自己的回收箱,全市统一设计,矮墩墩的,像几个木桩。我考察了几个回收点,近旁都有连琐超市、家电商,或是公园、露天游泳池,想必规划时,费了不少心思。人们劳心费力后,享受一点便利,也算是一种激励机制吧。孩子们也可以参与进来,让垃圾分类成为家庭活动。

最让人头疼的,是生态垃圾,比如果皮、蛋壳、骨头,不用套垃圾袋,直接扔进住宅楼下的生态垃圾箱。秋冬两季还好,楼管老伯,总会打扫楼下的落英枯叶,垃圾上覆盖了厚厚一层草木,清新了些许。想起元代画家倪瓒有洁癖,他的厕所里,用鹅毛遮住排泄物,隔离秽气,大概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可能只有惜花人林黛玉会摇头说:“脏的臭的混倒,仍旧把花糟蹋了。”在大热天扔生态垃圾,实乃噩梦。一开盖,果蝇、苍蝇,伴随着腐烂气息扑面而来,就像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去探险,一进山洞,惊起乌泱泱一群蝙蝠。可是,果皮每天都要扔,不然家里就满是野蝇飞舞。可谓扔垃圾亦忧,不扔亦忧,大概只有读到别人笔下的生活垃圾,才是快乐的。

山田咏美写过一个每天翘首期盼倒垃圾的少妇,从小被父母、老师训斥,婚后又被丈夫一家打压,自卑到失去了自我。垃圾采集员对她报以善意,她便沐浴爱河,离开丈夫,和他生活在一起。故事开篇,女主角在厨房里准备意大利风情晚餐,一边丝丝入扣地执行垃圾分类。因为爱情,她深深理解垃圾收集的艰苦,不愿给他人添麻烦。她拿起葡萄酒瓶塞,心想,这软木栓到底算是可燃,还是不可燃垃圾呢?一时也弄不清楚,干脆收起来,准备拿来做个锅垫。垃圾箱前的犹豫,交织了柔情蜜意,变成了温暖的情趣。

菜园丰收,追其源头,得益于垃圾分类。你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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