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04日 星期六
“空中一跃”没那么简单
第21版:军界瞭望 2019-12-23

“空中一跃”没那么简单

——北部战区直升机伞降亲历

跳伞员依次登上直升机

跳伞员跃出尾门

朵朵伞花顺利着陆

伞降教员讲解叠伞要领

女跳伞员对实跳充满信心

伞降教员与跳伞员相互信任

官兵模拟“三步离机”动作

集体叠伞

◆邢鸿剑

说起跳伞,想必大家并不陌生。影视作品中,常有特种兵从高空纵身一跃,渗透敌后的镜头。而生活中,时髦的商业跳伞也进入公众视线。跳伞有多“刺激”?本文作者亲历北部战区某特战旅伞降实跳训练,体会到特种兵要掌握空降技能是何等艰辛。

需要连托带推

随着两架直升机降落科尔沁草原深处的临时机场,“起立!”排长信海龙向待命的特种兵们下达口令,他是我所在直升机的架次长,其职责是指挥机上所有参训跳伞员。

63.3公斤,因为体重最轻,我被安排最后一个跳,而登机则要站到第一名。站在直升机下面,旋翼产生的“下洗气流”吹得人连连倒退,好在登机引导员一把拉住,让我以鞠躬姿态勉强前进。旋翼掀起的热浪灌进衣领,让人感到犹如进了桑拿房,吹起的石子打在脸上隐隐作痛。

这次是尾门离机跳伞,需将直升机尾门卸下,跳伞员直接从尾门登机和跳下。引导员搬来可移动的三级台阶,方便跳伞员登机。尽管如此,背后的主伞和胸前的备份伞还是夹得我迈不开步,连台阶都上不去,引导员托着屁股一把把我推上去,然后伸出表示鼓励的大拇指。

清晨的草原气温只有十多摄氏度,可我登上直升机却已浑身是汗,胸前备份伞包上留下深深的五指湿手印。

叠伞容不得马虎

上机前,我们都要过“叠伞”这一关,因为它关乎安全。为避免鞋跟或异物划伤伞衣,按规定,所有人在叠伞时必须脱鞋,光着脚踩在用于叠伞的垫布上,以便感受伞衣上有无杂物,便于排除。“呦!还有点潮。”我的脚板刚踩到湿冷的垫布上,觉得很不舒服,可看着从容踩在地上的教员,心中不免有些惭愧。

叠伞其实是压缩降落伞的过程,减小伞包体积和加快空中开伞速度,而压缩全靠主副两名跳伞员用简单工具完成。我是跳伞主手,教员让有四年跳伞经验的下士唐铃博当副手。叠伞有个步骤,是在不破坏已叠好伞包的前提下把压到伞包中间的包装袢叠起来,这是由副手完成。“你刚才叠的伞衣大了。”唐铃博折叠包装袢时发现我上一步的失误,这导致他在操作上有点困难。

“没事!我来处理。”唐铃博手心向上,将手塞进伞包寻找包装袢,只见他咬着嘴唇,突然用力将手掌水平旋转90度,脸颊上一侧肌肉一抽动,“好了。”唐铃博脸上微微一笑,把手抽出伞包,可绿色伞包上留下一道血迹。“流血了?”看到我惊讶的表情,他把手上流血的地方从容地放进嘴里吮吸一下,淡淡地说了句“没事”……

唐铃博低声说,这次用的都是一级开伞,伞兵离机时,伞包拉绳就将伞包自动拉开,所以只要叠伞时严格按照规程进行,降落伞在空中是一定能打开的。所以,这个旅将很多训练时间都花在叠伞上,确保万无一失。

除了叠伞,我们还组织了地面动作强化训练,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三步离机”,跳伞员通过向前迈出两大步和一小步,以适当的水平速度离机,既避免跳伞员因离机跳得太高撞到尾桨,又避免跳伞员因恐惧不敢跳离。

打仗还挑天气?

直升机呼啸而起,我的思绪被拉回到眼前。很快,我们抵达指定高度,投放员按着肩上对讲机按键:“能见度太低了,什么都看不到!”原来,直升机周围白茫茫一片,用鼻子吸口气,顿觉凉凉的潮气。“这是要下雨了,云层压得很低,”投放员跟我说,“按照惯例,这种天气会停止跳伞。”正当直升机在空中待命,做好降落准备时,投放员肩上的对讲机响起来:“继续跳!打仗还要挑晴天打吗?”

伞盔、连接绳、背带连接环、开伞拉绳……投放员腰上绑着安全绳,穿梭在16名跳伞员中间,做投放前的最后安全检查。因为直升机噪声很大,机组用手势表示已到达跳伞指定位置后,投放员做了起立的手势,跳伞员迅速起立,抱着胸前备份伞,拱起腰,面对机尾一路纵队站着,后一名用肩膀抵住前一名的背部,确保离机连续性。

作为最后一名离机的队员,我站在了队伍的最后。

“跳!跳!跳!”

随着一朵朵伞花绽放,转眼间,机上只剩下我一个跳伞员,投放员抓起我肩膀上的衣服,“跳!”听到口令,下意识地做出三步离机的动作,身体向前倾斜,耳边传来“嗖嗖”的风声,失重感传遍全身。

“离机了!”失重感告诉我,已经离开直升机,但身上的降落伞还没打开。睁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原来云中飞翔就是这种感觉,又紧张又刺激。“1,2,3,……”心里默数着失重下落的时间,“伞怎么还没打开?”心里盼着伞快点打开,盼着计时的秒针慢点走。

“我们训练采用一级开伞,从离机拉开伞包到降落伞完全打开需要4到6秒。如果在离机后6秒内降落伞还没打开,就立即拉开备份伞。”快速下落中,教官此前的授课不禁浮现在眼前,“不能有丝毫犹豫,否则你就会摔成肉泥!”

正要拉开备份伞上的应急拉环时,“砰!”头顶一声巨响,后背像有人狠拽一把,猛然抬头,伞开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有一种重生的喜悦。几百米的高空安静得能听见风鼓动伞衣的声音,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毕竟在这么高的地方,单靠屁股下面的两条不宽不窄的坐带承受全身重量,心里能不跳得厉害吗?

拉开安全距离

为提高伞训效果,部队在地面放置对空广播车,跳伞员左臂兜里都有对讲机,对空广播和对讲机同时指挥跳伞员操纵降落伞,确保跳伞员落到指定地点。

“跳伞员们,请单数向左、双数向右,拉开安全距离。”这是避免“两伞相插,相互缠绕”特情的重要措施。早在登机前,所有人都按体重进行跳伞排序,我是第18号,毫不犹豫地拉下右边的操纵棒,向右转弯。这时,对讲机直接喊我的名字,“拉左棒!远离旁边的跳伞员!”原来,离机时,由于我的离机动作不标准,导致身体翻滚,降落伞打开后伞绳严重扭转,如果在不顾及别人相对位置前贸然拉下操纵棒,容易导致我与战友“两伞相插”。

按照指挥,我分别拉下头上左右两根操纵棒,试图面向指定地域的中心点。可哪有那么容易?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们直直飞向中心点,可自己离中心点越飘越远。在1分50秒的空中之旅末尾,我把右边的操纵棒拉到底,来个原地180度旋转,面对来风方向完成“逆风”动作,三点并紧,准备着陆……终于着陆了,排除拖拉、收起伞包,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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