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恩师梁归智先生

武志勇

沪上隆冬，阴雨绵绵。翻阅案头梁归智老师病重之际惠赠的几本著作，我顿时潸然泪下。“遗编一读想风标”，受教于老师的点点滴滴也浮上心头。

老师仙逝已经两个多月。梁老师是《红楼梦》研究专家，国学家姚奠中先生的高足，国学大师章太炎先生的再传弟子。从太原到大连，再到圣彼得堡，老师从事高等教育和学术研究数十年，诲人不倦，桃李满园；精研“红楼”，著作等身。

三十多年前的大学新闻专业，“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和“元明清小说”是必须修读的课程。刚刚研究生毕业，二十多岁，意气风发的梁老师主讲“元明清小说”。老师上课，不带教案，几张卡片，一支粉笔。才华横溢，口若悬河，是最受同学们欢迎和仰慕的老师。怎样才能拥有老师这样渊博的知识和深邃的思想呢？老师说，抄写是读书的好方法。精彩的字句、精彩的段落、精彩的论理结构，用本子把它抄写下来，一则增强记忆，二则加深理解，这些内容可以有机地融入自己的知识体系。这个方法，我一直在用，也一生受益。做实际新闻工作，做学术研究，我都坚持用抄写的方法汲取新知识和新思想。

老师一生致力于《红楼梦》研究，是探佚学派的一面旗帜。给我们上课期间，恰逢全国性的红楼梦研究会议召开。在新华社发布的会议新闻中，梁老师被誉为四位青年红学家之一。同学们纷纷购买梁老师的大作《红楼梦探佚》，请老师签字留念。老师给我写的是“探佚始知花有影，续貂焉得玉无痕”。对于学术研究，老师识见卓越。我受教于老师的第二个学习方法便是蚂蚁啃骨头法，也是我做学术研究最基本的方法。关于做学问，老师说，有的人聪明悟性很高，他可以轻轻松松做研究；有的人资质平平悟性差些，但凭着蚂蚁啃骨头的吃苦精神也能做出成绩。在新闻出版领域摸爬滚打十多年之后，我走进学术研究领域。我自忖不是聪明人，所以总是用老师的话儆戒自己，只有坚韧、耐劳才能有所成就。选取研究课题时，我选择搜集资料相对困难的题目，前人畏烦、畏苦不愿涉猎的题目。研究过程中，每每到了艰难辛苦的关头，我就会想到老师教诲的蚂蚁啃骨头精神，坚持下去。十多年来，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教育部归国留学基金项目、上海市社科规划项目，我都有斩获。

最后一次请教老师，是我写剑桥大学一阕词中的一句“神佑王宠八百年，启蒙开智，文脉涌清泉”。原句是“似清泉”。老师说古体诗词不用“似”“如”字，要用动词。我便改成了现在的句子。如今，再有疑难可问谁？

老师教给我的学习方法让我受惠一生，在课堂上，我也会把这些方法教给我的学生，让更多人受益。师恩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