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醉院花

丁 汀

江南春雨之令人陶醉莫过于湖荡水乡，春雨醉花之酣畅莫过于小院。我的小院里没有城市花圃处处人工雕凿之痕迹，有的倒是满院无名野花和随意栽种的名花，自然地在飘飘洒洒的春雨里摇曳腰肢，绽开笑靥……

小院最早迎春的当属红梅了，她披霜带雪以一枝独秀的矜持傲视满院苍黄的冬绿，撕开了春的大幕，随之，春花的交响曲渐渐由低沉的和声轰鸣向着亮色的中高音域递进：白色的樱花开了，春阳下，满树的樱花有点苍白，毕竟，她刚刚从冬眠中醒来，似乎还来不及梳妆就引来了蜂蝶的嗡嗡。令人怜惜的是她经不住春雨的拥吻，没过半月便就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地花泪，难怪人们得抢时间赏樱；紫藤花也来争春了，早早地在藤架上爆出了花芽，像煞就等着春雨把她催开成一串串紫玉般的花冠，在春阳的抚摸中，摇曳着曼妙的身姿，一路溢香流彩，着实令人未闻先醉了；柳绿过后，柳絮应该就是柳树的花了。春风鼓荡起漫天柳絮，飞扬起春的舞蹈，在雨幕中告别母亲，奔向广袤的肥土沃疆；红艳的月季花延续着冬日的彩妆，像一柄柄不熄的火炬，给春雨中的小院平添了温暖……

我喜欢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中徜徉，沿着小院的甬道，时而仰头举目赏樱，时而平视良久看梅，更多的是俯蹲下身子凝目到处有的百草野花和菜地里的花。不用伞，也不戴竹笠，曾经的农场知青似乎从来没怕过狂风暴雨，何况是绵绵春雨，几乎就是甘霖般地甜润。春雨中，红梗绿肉叶的马齿笕开出了亮黄色小花，原以为是猪草的马齿苋，竟是可供人类药食两用、“五行俱全”的珍贵之草；蒲公英撑开了微型向日葵似的花盘，摇曳着浪漫的身姿，尽情地吮吸着渴了一冬的雨丝，大锯齿般的叶片由微红转绿，酝酿着将未来一朵朵小花伞，随风播撒出强劲的生命种子。不由得感慨起近年来它被年轻人“捧红”的风光岁月。其实，它是一棵能治多种疾病的菊科小草，尤其是深深扎入泥土的根系，药效更好，中医历来把它当宝贝。只是现在年轻人更关注它的是花色和毛绒小伞漂浮在蓝天下的浪漫了；菜地里的菜花已抽出了窈窕的花苔，过不多久，金灿灿的菜花在暖烘烘的春阳里漫溢着野性的妖魅，吸引争先恐后涌来的蜂哥蝶妹。

花开花落的小院春花已持续了好多年，我最难忘就是这个醉人的时节：甫到小院，便迫不及待地持剪修枝，操锄除草，拿锹翻土、挖沟施肥，常常是满头大汗，怠慢了吃饭时间。

歇坐茶亭，手握香茗，心旷神怡之余满心期待的是春华秋实的喜悦。

建兰终于绽开了青绿的花骨朵，鹅黄的花蕊像极了春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