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陀螺王国 中国兵工赴法催货记

本文作者（中）在蒙吕松工厂与萨吉姆高管合影

普提亚工厂的芯片检测实验室

现代战争中，以激光陀螺为核心部件的自主导航系统，不受各类通信系统限制，能精确制导打击。这项技术长期为少数发达国家垄断，当年中国出口科威特的155毫米PLZ-45自行火炮系统就选用法国萨吉姆公司的激光陀螺寻北仪，可没想到这家自称惯性导航技术居“世界老三”的企业出了“拖沓症”，影响到中方履约。于是，一支中国兵工小组带着特殊使命出发了，这其中就包括本文作者。

不可侵犯的“东西”

根据中国与科威特签订的军贸合同，集成部分西方设备的PLZ-45自行火炮武器系统定于2003年3月开始交付，直到2002年11月底，法国几家公司负责供应的热成像仪、寻北仪等设备还付之阙如，中方决定组团前去催货并验收，我被分到寻北仪的验收小组。2002年11月22日，代表团抵达法国。

双方首次接触中，我们着重强调按时履行合同是应尽的义务，也是信用所在，法方一再道歉，表示一定把时间抢回来，可我们建议加班赶工，他们却说很难办。这让我想起之前和萨吉姆公司代表在北京的接触，为了节省时间，中方同意将萨吉姆产品推介会安排到周末进行，法国人很感激：“周末，你们还有这么多人加班，这在法国不可思议。”看得出，法国人把业余时间看得重，简直是神圣不可侵犯。

似乎是一种补充，萨吉姆公司主管不仅安排了中方代表参观生产线，为验收事项提供便利，还允许参观公司研发中心和与本次业务无关的普提亚的热成像仪工厂，规格之高超乎以往。

萨吉姆的“灵魂”是巴黎西郊的研发中心，其产品装备20多国军队，连法国“镇国之宝”M51战略导弹也用他们的激光陀螺。东道主展示新概念的AASM弹药，火箭助推装置、战斗部、惯性部件和导引头被设计成模块，可按需求组合成不同炸弹。至于把AASM变成产品，则是萨吉姆公司的蒙吕松工厂的事。

亲见“工业艺术”

在我们的日程里，蒙吕松工厂是催货重点，中方订购的寻北仪就在那里制造。在该厂惯性器件车间里，我头一次见到激光陀螺生产线。陀螺总装是在千级超净车间进行，陀螺的核心器件是氦氖激光器，其激光腔体要求高真空，十多台高真空抽气机一字儿排开，蔚为壮观。为达到很高的真空度，一个陀螺的抽气工作得要一周才能完成。望着总装线上一只只闪着红光的激光器，我真切体会到何为“工业艺术”。

这家做光电仪器的工厂居然有无人机车间。工位上，几架无人侦察机已经浮现出基本轮廓。据了解，无人机机体与发动机都是工厂外购的，他们只生产飞行控制器与吊舱等设备，然后总装出厂。因为在惯性平台与光电观瞄技术方面有“独门绝技”，他们的无人机受到军方欢迎，订单多到要新开车间的地步。

巧遇“热成像仪周”

生产热成像仪的普提亚工厂是萨吉姆公司的“香饽饽”，可我们对它没太重视，因为自行火炮选用萨吉姆老对手——泰利斯公司的热成像仪。萨吉姆不甘心，想让中国人见识一下本事，以求未来“扳回一局”。

在那里，我们了解到工厂从生产地空导弹红外导引头起家，掌握了中波段3-5微米的硫化铅探测器件、致冷器等关键技术。2002年11月的最后一周，被萨吉姆公司定为“热成像仪周”，因为他们在此期间拿到意大利、芬兰军方热成像仪订单，总数约1000台。正因为生产任务饱满，全厂上下喜气洋洋，当我们参观总装线时，接待人员还旁敲侧击地表示希望和中国做生意。

他山之石 可以攻玉

此行圆满完成催货与验收任务，保证自行火炮按时交付科军方，同时，这次参观也让中方人员大开眼界。回国后，我向上级书面汇报出访情况与收获，还完成一篇关于中国兵器工业发展战略的论文，里面许多观点的形成就得益于法国之行。文中写道：“惯性技术是现代化武器装备最基础、最关键的技术，……没有先进的惯性技术，就没有现代化的武器装备。”文中，我强烈呼吁：“为了完成以信息化带动机械化的双重历史任务，（中国）兵器工业必须在惯性技术特别是惯性器件方面建设强大的开发能力和高水平的生产基地。”

时间过去17年了，我的梦想一个个变成现实。在中国兵器工业，新的导航与控制研究所诞生了，在此基础上建起惯性器件的研发生产基地，形成导航与制导的产业链。同时，中国兵器工业的精确打击弹药和导航事业取得了长足发展，且其发展道路与我当初的建议不谋而合，令人感到欣慰。 蔡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