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明
那年初夏,文化馆拟组织几位业余作者去外地改稿采风,正在大伙为去哪里犯难的时候,陈逸飞先生的油画“双桥”翩然而至。馆长老周举着手中的报纸高声说道,地方有了,我们就去周庄!那时的周庄因为还不是旅行社的“菜”,所以根本没有直达的旅游路线,这可难不倒足智多谋、人脉甚广的老周,他大手一挥,爽朗地说道,我去协作单位借辆面包车,我们自己过去!
由于景点尚未对外开放,进入周庄的机耕小路好比月球表面被陨石坠落砸出的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陨石坑,可谓五步一小坑,十步一大坑。汽车在这样的路面上缓慢地行驶,即使这样,屁股还是免不了吃“老虎凳”。
临近周庄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司机在宽不到两米、周围都是“希望的田野”的机耕路上小心翼翼地行驶。在一路颠簸中,我们终于看到昏黄的灯光——终于进村了!我们花在路上的时间接近四个小时。
走在古朴的、用石材铺地的老街上,令人感受到岁月的凝重与沧桑。行人稀少,但不期而遇,当地人都会向你露出憨厚与朴实的微笑。大多数的店家都上起了排门板,只有零星的四五家小餐馆还亮着灯,但店堂里食客并没有几个,吊扇在昏黄的灯光下慵懒地摇曳着。我们在当地文化站张老师的引导下来到在当地可谓“上档次”的一家饭店。这家“上档次”的饭馆破旧不堪,老板操着吴侬软语自豪地告诉我们,这家饭馆开业于清光绪年间,掐指一算也是百年老店了……
那一天,我们很有吃福。老板说,今天收了十几条野生的塘鳢鱼,等歇做只“塘鳢鱼炖蛋”给你们吃。这一晚我们还品尝了腌菜苋、莼菜鲈鱼羹、蒸鲃鱼等具有周庄特色的农家菜。因为古镇尚处于对外封闭状态,因此衣食住行中的“住”也是非常的落后。
我们跑了大半个周庄,终于找到一家国营的旅馆。说是旅馆,其实类似于从前的客栈。没有自来水,更谈不上有淋浴设备了。需要用水,必须穿过厢房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昏暗的大厅,里面放着五个硕大的大缸,灌满了水,客人洗漱全在这里搞定。睡觉也不像现在有单间、标间、套房,我们八个人被安排在一个大通间里,床铺则是硬邦邦的木板床。
去年的金秋十月,我们几个当年一起去采风的文友相约再游周庄,六十多公里的路程只用了一个小时。我们穿梭在古镇的弹硌路上,捕捉当年的记忆,我们却再也感受不到当年古镇留给我们的古朴幽静的味道了。不禁扪心自问,是这个时代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改变了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