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失马

吴 霜

不久前出门下楼，看到邻楼的邢大爷在他家门前的花圃里浇花。蓦然间，我发现他侍弄的那些花草竟然郁郁葱葱地开起来了呢。他门前的公共花园里赫然竖起了一个用木棍和废弃钢管搭起来的简易葡萄架，上面爬上了枝叶，那大叶子十分茂盛，中间已经现出了一些青绿色的果实，俨然是个新景致。

“邢大爷，你这葡萄架弄成了啊？”“嗨，没事儿干啊，浇浇花种个果儿，也不一定能长什么葡萄出来，就是个乐儿。”邢大爷美滋滋的。他那些花草周边让他侍弄得干干净净的，几盆花整齐排列，一旁又用砖头码得高高的，上面搭上一块木头板，板子上又是几盆小盆栽。邢大爷是我们楼前街边那家复印店的老板，多年来我只要有复印的需求总会去他店里，这一带的居民都跟他熟识。今年疫情发生以来，给他看店的年轻两口子是湖北人，回不了北京，复印店就不能复工。几个月下来，虽然生意不能做，可邢大爷的园艺却是大长。经过了寒冬以后，看着这些绿油油的草叶和绚丽的月季花，邢大爷这抗疫生活明明是过得有滋有味。

长本事的可不止邢大爷，朋友老颜夫妇俩更厉害了。老颜的夫人小燕，退休的国企办公室主任，俨然掌握了给家人理发的“高等技术”。提起这个，小燕满脸都是骄傲：“疫情一来不要紧，我爸爸、老颜，还有儿子都没地方理发了，理发店都关张了。就看见老颜他们的头发越长越长，眼看着都快编辫子了。我没办法，去买了一个电推子，勇敢上手！”我说怎么有一回看见老颜的后脑勺像让谁三剪子砍成了几层楼梯似的，原来是小燕在练手儿呐。后来小燕的手艺日渐精进，不但给老颜理，给老爹儿子都敢下手，且有型有样，为此受到全家的表扬。老颜说，不错，以后头发就让她理了，方便还省钱，经济又实惠。

老颜还告诉我，他现在本事也不小，能给安泊尔洗澡了。我挺惊讶的：哟！这都行啦？我早跟你说可以自己给狗洗澡，你还一直不肯动手。安泊尔是他家的牧羊犬，一只五十多斤的大宝贝。平日里都是带狗上宠物店洗澡、掏耳朵、剪指甲。这回麻烦了，有好几个月宠物店也关门大吉。直逼得老颜赤膊上阵，在家拿着淋浴喷头给狗洗澡。安泊尔不是小狗，给它洗澡和给个大人洗澡差不多，每次都弄得浑身湿透，气喘吁吁。那也不能有怨言，那可是自家的大宝贝啊！与此同时，他们夫妇俩每天还带着大狗下楼遛狗，经常跟着狗撒丫子跑。据说有一回他儿媳妇自告奋勇要带狗下楼去，结果安泊尔一出去就开始疯跑，牵绳的儿媳妇完全跟不上速度，生生的让狗给拉得摔了个嘴啃泥，脸都给蹭破了，回家气得直哭。不过还别说，就这几个月天天给狗当保姆，老颜那肚子的确是明显见小了。

疫情以来，我们每个人的日常工作都相应有所减少，呆在家里保平安成了我们的日常，于是就出现了一个情况，和周边邻居见面的机会大大多了起来，以前不大见到很少说话的如今都熟识起来了，仿佛回到了以前胡同里的日子，邻里之间犹如一家人，交流日渐增多，气氛倒是温暖了不少。

我家里的阿姨住在燕郊，属于河北，几个月都不能来上班。我就天天带着两只狗宝宝下楼遛弯，经常和邻居们沟通闲聊，最喜欢的是和邻楼的美丽讨论怎么包饺子这件事，肉馅放多少合适，是只放韭菜呢，还是加一些白菜口感更好，我发现韭菜馅不能单只放韭菜就行了，必须剁一点白菜帮子加进去，那样吃起来水分比单只是韭菜的馅子要柔润可口。我做过只放韭菜的，不行，即使多放一点油也还是觉得干涩。后来我发现网上可以买到新鲜鲅鱼馅，欣喜异常，我可以自己做鲅鱼饺子了！于是买了来，又在网上查找鲅鱼馅的做法，发现需要加一点猪肉馅，乐滋滋去超市买了来，自己调试，肉馅打水，黄酒、葱花入味，精细搭配，同时叫了现成的饺子皮，自己包。后来，美丽大包大揽说她可以自制饺子皮，于是我俩合作一起包，嘻嘻哈哈，哪里是包饺子，分明是重回五十年前，再玩儿过家家的经历。之后我逢人就吹嘘怎么做了鲅鱼馅饺子，先放什么后放什么，引得人家也是馋涎欲滴，纷纷跑到网上去买鲅鱼肉。谁能想到，疫情之下，我的厨艺倒是大大长进，如今对厨房真是感情深厚，没事就愿意到里边钻研一下，下一顿该吃什么了？

这叫东方不亮西方亮吧？左手丢一把芝麻，右手抱回一个西瓜。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待到有一天疫情过去，损失当然有，可收获也不少，然后万物复苏，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