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常见的甜味

荒 知

夏天意味着蝉鸣、动不了的风、滚烫的柏油马路，但这些都不是夏天最可爱的地方。一说夏天的期待，重头戏可就当仁不让地落在了西瓜身上。

西瓜看上去是种普通瓜果，到了夏天那水果摊上到处都是，但西瓜的讲究可不少。先要琢磨品种，究竟是鼎鼎大名的8424还是无籽西瓜，不经意地去瓜摊问一句，可不就是在这一道关卡上同小摊老板打了个平手。接着要说那瓜瓤，有人爱吃沙软的瓜，说口感像冰沙，讲究一个糯，也有人偏好肉质更脆的瓜，一咬一口畅快，爱吃沙瓤的可绝不能买到脆瓤的，爱吃脆瓤的大多也碰都不碰沙瓤的，这可谓是买瓜的第二道关卡。第三道关卡是瓜的外形，自然是要滚圆的，花纹漂亮，颜色新鲜，没有裂缝，那种小学课本上常说的为了运输方便而长成方形的西瓜基本是见不到的，稀奇古怪的瓜只存在于书本和图像上，真到挑瓜的时候，人人都爱拣最圆的那一个。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那一步就是敲西瓜。弯腰凑近“万瓜丛中一只瓜”，屈起手指，指关节朝瓜的表面轻轻一叩，哟，听这声音，砰的一下，准是个好瓜！敲的时候保管那摊主也摇着圆扇，紧张兮兮地瞧着你。你要说这是个好瓜，他便夸你眼光好，一看就是老主顾，你要说这是个坏瓜，他准说你不会听声，恨不得立刻就当着你的面把瓜从中切开一瞧究竟。但要说到底哪种声音是好哪种声音是坏，这就众说纷纭，可没有什么准数了。要我说，比起是不是真能听出西瓜的好坏，这敲瓜的精髓可就在装模作样地“敲”这个动作本身上，把这买瓜的日常“敲”出了一股子仪式感。

买完瓜，塑料袋装好，大汗淋漓地抱着瓜回到家中，便是该如何吃这瓜的问题了。我总贪图方便，要不干脆切开，直接上个勺子舀着吃，最好是切好块放在碗里，不知不觉就满肚子晃荡起一汪甜水。在以前，流行用井水把西瓜“凉一凉”，先去井边打一桶井水上来，把西瓜一整个都浸在桶里，晚上等到全家人都齐了，才能围着餐桌等长辈切开西瓜。对半切开，水灵灵的瓜瓤便随着一声微小的裂声亮相，当家人再把它切成立起来的三角形西瓜片，放在餐桌正中央。自然，人人都想抢到一块最大的西瓜。如今吃上西瓜的人多了，西瓜的甜味可一点都没被稀释。

会做生意的水果摊更机灵，它们通常都开在办公楼和学校的附近，卖的不是一整个西瓜，而是西瓜块。他们早早地把西瓜切片，丢掉瓜皮，只留下瓜瓤，切成刚好能一口一块的大小，装在透明的一次性塑料盒或者杯子里，以供学生和办公室白领们在闲逛之余解馋。西瓜接地气，它不像在日本那样“身价不菲”，在这儿，它是大街小巷夏天最常见的甜味，各种花样随着西瓜层出不穷，从幼童手中的西瓜味棒棒糖，到年轻人爱吃的各种西瓜味冰激凌和绵绵冰，无奇不有。有旧书说它解暑去热，是夏日绝佳的瓜果，可人人心里想的都是西瓜解不解暑气不重要，好吃才最重要咯。

娃猫着腰，像模像样地当起了“小瓜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