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4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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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版:夜光杯 2020-08-25

食米者

默 音

初来上海生活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那时候食物的流动性还不像今天这么大,以至于我顿生一种“上海属于北方”的错觉。理由就一条,此地的早餐多是面点。

对云南人来说,几乎没有一天不吃米制品。米线、饵丝和饵块,可满足早餐和其他时间垫肚子的全部需求。饵块有热烤的,有蒸熟抹酱放凉的,包油条是标配,近来似乎多了其他花样。米线饵丝在热水里烫熟后,加入高汤、韭菜、酸菜、红油、肉臊、葱和芫荽等,是最常见的吃法。高级一些的“小锅米线”“耙肉米线”则是把米线直接在汤料里炖煮,更入味也更浓郁。

对于大多数云南地区来说,如今红遍大江南北的过桥米线并非日常的食物,但无论在云南哪个角落,都有凉米线的踪影。那更像是滇式下午茶,尤其在炎夏的午后,一碗酸辣爽滑的凉米线落肚,格外舒适。

上海的早餐品种走的是另一番路线。俗称“四大金刚”的大饼油条粢饭豆浆,习惯了也还是好吃的,只是不像米线那样汤汤水水的熨帖肠胃。也许有人会说,那么可以吃小馄饨面条呀。

个人以为,小馄饨的“轻薄感”倒是可以和米线一较高下,不过,爱吃米线米粉类的人一定会赞同我的意见——面条实在有些胀肚,且口感不够爽利。

等年岁稍长,走的地方多一些,我意识到,在中国的版图上,食米者的聚集地相当多。浙江一带有粉干,粗细如粉丝,浇头是海鲜或瘦肉,口感清爽。武夷山紫溪粉的标配也是瘦肉,预先炒过,滑而嫩。潮汕的粿条搭配猪杂汤,很考究用料的新鲜度。这些都要在当地吃,才能遇到好的。离乡杀出一片重围的桂林米粉,在外地和桂林当地的出品差异很大。上海也能吃到较为正宗的一两家,点单后上来的是干拌粉,食客自己去打汤料。好的桂林米粉店,高汤值得单喝一碗。浇头当中叫作“锅烧”的脆皮猪颈肉,可作为鉴别店铺水平的指针。

在云南的十多年生活让我养成了食米者的肠胃,对米线之类的热爱进一步延伸,也喜欢广东的肠粉。不一定要吃什么考究的粤式早茶,街边小店一屉一屉浆水淋漓现蒸的就很好。

然而在日本,我遇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家伙,那就是香川县的乌冬面。当然了,乌冬面哪里都吃得到,日本连锁店也早已开到中国的许多城市。作为“乌冬县”,香川的乌冬值得单独议论。其爽滑和柔韧,一入口就让我恍然想起饵丝。然而乌冬确确实实是面条。我和住在山口的云南老乡分享这番感慨,对方回,是很像,我经常买乌冬当饵丝做。

也许,我只是还没有遇到足以征服肠胃的面,才这么执着于米制品的延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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