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 皋
我楼顶上种有红薯。七月,其叶蓁蓁。五月,蚱蜢弹腿的时候,红薯叶子还少,所见蚱蜢亦细小。及红薯叶茂,蚱蜢会在翻动薯叶时闪出,那东西就不是什么小可怜,而是一个大大的惊叹号,而红薯叶已让它们啃出许多圆洞了。
楼顶七月之好,不在蚱蜢而在蟋蟀。蟋蟀鸣叫,秋天就来了,天气也凉了。走在东,听得虫鸣在西。往西,却分明觉得虫鸣在南。走南,而虫鸣在北。都说戏虫有趣,不知人被虫戏也是有趣。秋天的意味在蟋蟀声中渐浓渐厚。
一日入夜,忽闻室内有蟋蟀振翅声,仔细听来,竟然在主卧卫生间,开灯寻觅,总也寻它不着,关灯又开始鸣叫。
《豳风·七月》言,七月在野:七月蟋蟀野地鸣;八月在宇:八月屋檐底下唱;九月在户:九月跳进房门槛;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十月到我床下藏。不禁莞尔。
一连几日听到蟋蟀鸣叫,却不知道它如何从楼顶跃入我户,入我室内的。飞来的吗?
腹不饥,口不渴吗?要捉来放走吗?由它去吗?
城市高楼在夜色四合的秋夜,有一种魔幻的意味,那远处夜色浓重的地方也有蟋蟀的鸣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