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汽车连 硝烟中开来的“战鹰守护者”

牵引战机奔赴指点地点

连里刚刚换装的新式飞机牵引车

官兵引导车辆与飞机进行转运衔接

夜间机务保障

汽车连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荣获锦旗

汽车连轮班就地休息

红旗连的保障车阵

特派记者 吴健/文 特派记者 张龙/摄

人民空军在抗美援朝战争中昂首亮剑，“米格走廊”“英雄的王海大队”“放牛娃挑落空战王牌”等等美名妇孺皆知。殊不知，“红色雄鹰”背后还有许多英勇的地勤保障人员，他们奋不顾身，书写出壮丽篇章。时值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之际，记者来到人民空军战斗起飞地——丹东浪头机场，采访从战火中成长起来的红旗汽车连，从中寻找“打不垮、炸不烂的钢铁运输线”背后的精神内核。

金贵的“两大员”

红旗汽车连几乎全程参加抗美援朝，以“打不垮、炸不烂的钢铁运输线”威名赢得中朝联合空军司令部授予的“保战鹰升空作战，抗美援朝胜利作贡献”荣誉锦旗。

现任连长黎斌告诉记者，战争中，汽车兵也算高技术兵种，“那个年头，全中国会开车的虽比开飞机的多，但也很金贵，曾在浪头轮战的空军老战士就回忆，机场里两个‘大员’最抢手，一个飞行员，一个驾驶员”。黎连长介绍，该连成立于山东，但很快至中朝一线机场，担负志愿军空军飞行保障，“老兵告诉我，他们的车可不止在相对安全的机场内牵引飞机，还经常穿越敌人封锁区，顶着空袭运送补给，白天不好走，天黑了才能动，一段90公里的路，一天能被炸坏33处，弹坑大到能陷进去一头牛，而最危险的是过窄桥，简直是闯鬼门关，”黎斌说，“后来有个班长想出个招，那时车上都配两个司机，如果司机牺牲，副司机就上，遇到窄桥，副司机身背相对醒目的白布粮搭子，在桥中央带路，司机开车紧跟其后”。

连指导员王运璞引述流传于朝鲜战场的顺口溜，为了切断志愿军补给线，美国飞机“天上点灯（打照明弹），地上撒（三角）钉，路上炸坑，专打汽车兵”，招数使尽却无济于事，反倒成就中国汽车兵的绝世威名，像红旗连就涌现出战时安全行车5万公里的金牌司机尹继发、夜闯敌占区救回跳伞飞行员的虎胆副连长满永顺等等典型，“他们都是我们无法忘怀的战友”。

新兵都揣着驾照

如今，红旗连依然是空军在北部战略方向响当当的保障单位。“沿着老英雄碾出的辙痕，我们正努力开得更稳更远。”二级军士长陈英介绍，“拿车来说，当年我们不是用缴获的美国大道奇，就是苏联供应的嘎斯-51，车况老不说，碰上天一冷就启动慢或打不着火，拿摇把摇上百来圈都发动不了，得24小时车不离人，保证随时拉动。如今，别说通用车辆，哪怕特种车辆都彻底国产化，马力强、反应快、信息化程度高，用起来很方便”。执行过多次重大任务的牵引二班班长谢忠忠上士告诉记者，如今连里是“车比人多”，这一切的背后实际是强盛国家对军队的巨大托举。

在谢忠忠的引导下，记者来到场站车库，仔细端详各式军车，能找到的“老头车”是车龄15年左右的东风2082式牵引车，而最新的金轮牌飞机牵引车设计新颖，采用行走自动控制系统，保证车辆对飞机的“温柔护送”。谢忠忠介绍，军车技术迭代发展非常快，“拿行驶来说，车载北斗定位仪全面普及，驾驶员只需输入地名和大致方向，就能快速解算出最优线路。过去汽车上手动挡常见的压盘、离合器，也越来越多地被自动挡、半自动挡取代，驾驶体验更为轻松。同时，车场里有智能调度系统，维修有一揽子自动化检测装置，车辆后勤保障压力大大减轻，我们能把更多心思花到‘怎么为打胜仗开好车’上面”。

正边走边看时，碰上一个帅小伙在检查即将出任务的牵引车。“他是刘新峰下士，2017年入伍的，连里的业务骨干。”连指导员王运璞把他喊过来，“哪怕倒退五年，汽车连里所补充的新兵里，只有30%有地方驾照，而现在入连队的兵都清一色带着驾照来，这反映了人民生活水平提高，驾驶技能全面普及，连带的，让部队训练效率大幅提升”。刘新峰告诉记者，像自己这样有民车驾驶基础的战士，只需一个多月强化训练就能掌握军车驾驶要领，比过去节约一多半的时间。“我18岁就拿驾照，最爱开家里的大众车，到部队后开飞机牵引车，感觉反差较大的是后者驾驶室有点矮，我个子高，有点顶头，噪音也比轿车大些，可这算不了什么，我后面拉的是歼击机，那种‘酷’是没人能比的。”

一切为了实战

国家70余年的大发展，让驾驶员的稀缺性变成历史，可军车驾驶员终究有不同寻常的技能要求。黎斌连长说，“今天的红旗连确实好车在手，但任务要求也水涨船高，就必须围绕实战要求开展训练”。老军士长陈英说，官兵们练车可不是四平八稳的，高架桥、铁轨桥、连续急转弯、夜间闭灯行驶、泥泞凹凸路驾驶等高难度科目都是家常便饭，无千斤顶更换轮胎、气门调试、变速器快拆快装等技能是人人过关，“尤其很多战术训练都安排在司机最易犯困、最易产生视线错觉的时段（如下午三到五点夕阳落山、路灯将开未开时）进行，就是锤炼战士全时态高强度保障能力”。上士谢忠忠补充说，以前练窄路转弯，往往是训练场上插几根训练杆，开车撞到了也没啥感觉，最多成绩不好，可现在场地课目中，混凝土墙、弹坑、搓板路、单边桥，撞上去那可是“实打实地要挂彩”，逼得每个人练就真本事。

在场站内，刚获得独立驾驶飞机牵引车资格的刘新峰告诉记者，当红旗连的汽车兵，就是对精细度、忍耐度和意志力的考验，“无论你在外面驾驶技艺多高，到连里第一步得从场站内最慢的牵引车练起，别看驾驶室矮得简直趴到地上，最高速度才40码，可这种专门拖曳战机的特种车却最锻炼人的耐性和驾驶精细程度，任何疏忽都会导致无可挽回的损失。”他说，自己在考牵引车驾驶员资格时就过了三关，第一关是在场内执行非飞机牵引任务，只管拉人送饭；第二关是昼间牵引飞机，耗时最长，锻炼驾驶员转弯角度、行进速度、牵引飞机位置、停放时机，“角度稍偏一点，飞机就会碰擦”；第三关自然是夜间牵引，要在视线不好甚至受强光干扰的情况下准时准确地把飞机牵引到位。

刘新峰说，牵引飞机讲究安全第一，同时定点定位，把飞机拉到固定点位，飞机三组轮胎必须拉到规定的线框里，这中间对安全规章有近乎宗教般的尊崇。“牵引车开久了，我都养成爱看反光镜的习惯，时刻注意车位车距，同时精确到位的驾驶技能也让我在朋友圈里有种‘小傲娇’，”小伙子说，“回家后和朋友聚会，无论多窄的车位，自己只靠目视，一把方向盘就能停车到位！”

人是战斗力核心

“如今汽车越来越先进，甚至有无人驾驶的概念出来，你们汽车兵有什么感受？”面对记者的问题，王指导员讲出了心里话，“技术再先进，人终究是战斗力生成的核心。市面上先进汽车琳琅满目，可部队打仗还有一条最关键，就是可靠性。如你所见，一线飞行保障车辆很少有全自动档，倒是半自动档甚至手动档型号唱大戏，就是在技术先进与操作可靠之间所取的平衡，

而且人的本领决定着任务的成败。”在记者亲历的一场歼击机夜航保障中，牵引车关闭远光灯和近光灯，只开识别距离仅两三米的雾灯，“这是为了保障飞行员安全，飞机起降，客机有自动导航，可以盲降，而追求更大操纵性的歼击机，更多是靠目视起降，需要跑道航行灯作为引导，为了最大限度降低影响，保障人员就要进一步压缩车辆灯光对起降环境的影响。”刘新峰表示，牵引车驾驶员现场行驶时速都不到10公里，转弯时更降到5公里，但他们牵引的飞机都能严丝合缝地停放到位，振翅待飞，“看见战机起来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好像坐在里面，去天上执行任务。”刘新峰对记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