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戏曲审美里的现代性

◆考拉

由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委约，上海越剧团以脱贫攻坚为题材，重磅推出现代戏《山海情深》，日前开启全国巡演之旅。擅长以委婉越音描画情爱的百年剧种挑战反映当下社会状况的扶贫题材，这本身也是戏外的一场攻坚战。

夜色深幽，留守苗寨的妇女们因新米节围聚在一起，如今大家不愁吃穿，却愁外出打工养家的男人常年不在家。反复悲切吟唱“我想有个家”“一个圆满的家”“夜夜想个他”“夜夜梦个他”“回来吧”……这时的舞台是幽暗深沉的，写意的泼墨色彩与精细的勾画线条，展现出抽象凝练的光影视觉语言。蓝紫色的光自夜幕底透出，配合低灯位流动水色，使得场景阴柔秀丽，也呼应出苗女心境。用灯光准确表达情绪，并不脱离剧情所需的氛围，不把情绪过分夸张地外化，这是萧丽河灯光艺术具有的现代性。传统戏曲的灯光讲求情绪色彩的渲染，借用生活中夸张感的光源效果，如篝火、月夜、电闪雷鸣、阳光等为剧情发展营造情境；而《山海情深》的灯光吸纳了传统戏曲灯光手法，延续着其现代性表达，又更多一层符合东方审美的现代装饰画的美学追求。

有着留美学习工作经验的萧丽河，这样表达着自己对灯光的理解：“让人物生活在灯光营造的整体环境中，让光从全方位包裹，就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却不被刻意看到。灯光所塑造的人物和环境，追求的是‘最准确’而不是‘最漂亮’。”然而，这跟要将剧中角色表演的一招一式以及表情看得清清楚楚的戏曲灯光表现手法有差异，处理不好就会顾此失彼，失去重点。这便要求灯光师更高的把控能力，正如萧丽河所说的，“各种光的角度计算要更细致精准，工作的复杂度更高，工作量更大。既要角色突出被看到，也要有丰富立体的环境质感。幸运的是现在灯具设备不断更新换代，让艺术创作追求的高标准能够得以实现”。

传统戏曲舞台仅以一桌二椅，通过人物行头、唱词、动作，以及观众的想象，表现出各种客观环境；而现代剧场则通过舞台美术、灯光设计，加之投影视频等多媒体手段呈现视觉极大丰富的剧场艺术。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扶贫干部蒋大海心急如焚赶往苗寨，希望劝说应花婆婆对苗寨脱贫竹艺项目面临的危机施以援手。舞台上灯光在投影技术的帮助下，逼真地营造出竹林雷雨即视感，以至于现场有观众真以为下雨了，抬头望向剧院天花板。灯光对环境的塑造力可见一斑。在演出中多次用灯光切割出舞台空间，既配合布景表现黔地山路崎岖，又暗合曲折波澜的人物情感发展。光影创造出的意境、心境、情境让观众感沉浸在舞台艺术的魅力中，收获精神世界美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