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郎木卡姆记

周华诚

在麦盖提县。

吃饭进行到一半，艾海提·买买提和他的两个兄弟匆匆赶到，抱着吉他和手鼓。

他们坐在房间的一角，开始唱歌。他们先唱了一首《打起手鼓唱起歌》，又唱了一首维吾尔族歌曲，歌曲很欢快。艾海提歌声动人。他唱那首维吾尔族歌曲的时候，扬起脖子，声音嘶哑，歌词我听不懂，但那歌声里分明有一种力量，让我忍不住眼睛湿润。

饭局散去后，我悄悄找到了艾海提。后来我知道那首歌的歌名是《萨拉依麦西莱普》。歌词大意是这样：

我家门前一枝花。

每天我都看到她。

她见别人笑开花。

她见到我不说话。

你的名字叫古丽赛迪。

我在梦里见过你。

我深深地爱上你。

我也真的需要你。

作为一种民俗，刀郎木卡姆在2006年被列入中国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艾海提·买买提就是刀郎木卡姆的传承人之一。刀郎木卡姆集歌、舞、乐于一体，分布在塔里木盆地西北部，以叶尔羌河至塔里木河流域为中心的刀郎地区，尤以麦盖提县为盛。

我问艾海提·买买提：你和你的兄弟，总共三个人，他们两个人分别叫什么名字？

艾海提·买买提：那两个兄弟，一个叫地力夏提·阿巴斯，他弹的是维吾尔族热瓦普。还有一个叫阿不都海力力·买买提艾力，他弹的是维吾尔族手鼓和扬琴。

我：你们是一个乐队吗？

艾海提·买买提：是的，我们的乐队名字叫“巴雅碗乐队”，巴雅碗，就是戈壁滩的意思。

我：你学习刀郎木卡姆几年了？刀郎木卡姆有特别的魅力吗？

艾海提·买买提：已经十六七年了。我喜欢刀郎木卡姆。只要是麦盖提人，都对刀郎木卡姆特别感兴趣。因为它不管是旋律上、节奏上还是演唱上，都很自由。

我：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们还赶到酒店来给我们唱歌，谢谢你们！我想知道在接到邀请之前，你在干什么？

艾海提·买买提：那时候我还在吃饭，跟我老婆一起。她在乡下工作，有一点距离。差不多一个月能来一次，跟我见面。接到电话后，我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然后来你们那里唱歌了。

夜深未及多聊，便各奔西东。

第二天，我们去了麦盖提县的刀郎农民画乡，然后进入北纬39度沙漠基地。19世纪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就是从麦盖提出发，进入沙漠，发现丹丹乌里克遗址、喀拉墩、麻扎塔格戍堡、楼兰古城等历史遗迹。

大漠苍凉，天地雄浑。

从沙漠里出来，一群维吾尔青年唱歌、弹琴、跳舞，献给远方的客人。人群之中，居然又看见了艾海提·买买提。

真高兴。分别前，我们肩并着肩地拍了一张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