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最后一条微信

昨天上午10时，窗外的雨小了许多，但回想起前晚的经历，小佩仍觉惊心动魄。

站在洪水即将淹没脖颈的地铁车厢里，有人呼吸困难甚至晕倒，有人在交代银行卡密码或交代后事。

消防员破窗救援那一刻，有人主动站出来帮忙疏散人群，高喊着“老人妇女先走”，更有被困乘客获救后原地举手参与救援。

郑州，一小时下了一年的雨；郑州人，几小时经历了生死一瞬。

一条求救信息

小佩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是因为一条求救的朋友圈。

这条朋友圈发布于7月20日晚上7时32分，当时小佩被困在5号线隧道（海滩寺—沙口路站），车厢外的水位已经高过脖颈。她拿出仅存一点电量的手机，录制了一段小视频，用绝望而颤抖的声音说“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最后一条微信”。

小佩的求救信息迅速通过媒体同行扩散转发，被困隧道4小时后，晚上9时30分小佩获救。她步行到家手机充上电时，已是次日凌晨1时17分，在朋友圈，小佩这样感慨：感谢每一个牵挂我的朋友，以及5号车厢所有的乘客。

昨天上午10时，记者联系上小佩时，她的声音嘶哑，很是疲惫。经历了地铁5号线的险情，她说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生与死的距离如此之近。

小佩是河南交通广播的一名主持人，7月20日下午5时，郑州下起了暴雨，她像往常一样外出采访，当时她看到有雨水倒灌进入地铁入口的楼梯，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下午5时40分，小佩进入5号线乘坐地铁，这趟列车是从海滩寺站开往沙口路站的。

首次疏散失败

小佩回忆，发车后大约5分钟，列车就停了，广播播报的理由是临时停车。出于职业的敏感性，小佩拿出手机拍下了车厢外的水位。“隧道下面有水，车门下有水，但没有淹到车厢，大家觉得问题不大。”到了下午6时，列车重新开始运行。

意外的是，这一次车往反方向没开两分钟又停了。很快，5号线驾驶员从驾驶室走进车厢，他扯着嗓门喊：“现在是紧急疏散，所有人跟我走。”车厢里，大家有序往第一节车厢行走。

“当时觉得危险性不大，因为脚一抬起来，就可以抬到旁边救援的步道上，虽说步道很窄，有六七十厘米，但有把手。”小佩告诉记者，当时他们在地铁车厢编码195的位置下了车，准备走出站台的时候，突然，水就像山洪一样咆哮而来。情况危急，大家不得不返回车厢。第一次疏散失败。

气氛开始紧张

当时车厢里有很多男士主动站出来，把乘客一个一个拉回到就近的车厢。由于疏散时车厢门打开，水位迅速倒灌到小腿位置。紧接着，洪水又从门缝迅速灌满了车厢，覆盖腿部、腰部再到胸部位置，只用了短短几分钟。

“洪水就像山区里急流而下的河道一样，挡都挡不住。”小佩说，当时车厢里气氛开始紧张，有人拉着把手，拉长脖子到水面上透气。第一车厢几个男子合力拿灭火器破开车窗上层，让氧气进入。由于这里是车头，地势比较高，疏散人群大多集中在第一车厢，人贴着人，非常拥挤。“每一个人都很危急，但我们只有等待，保存体力，互相鼓励。”

老人孩子先走

信息发布到朋友圈后，小佩的手机很快没电了，包也全部泡在了水里。随后她用其他乘客的手机，拨打了单位的座机，同事获知小佩的情况马上通知了郑州消防部门。昨晚，小佩的很多河南媒体同行也几乎一夜未眠，不是在现场采访就是在待命。

十多分钟后，消防员到了，车厢里有一个男士的声音说：“前面有光了，他们来救我们了。”庆幸的是，这时水位已经下降了大约20厘米。

救援人员到达后，先打开司机车厢的门疏散乘客。由于被困人员众多，救援出口又太窄，乘客们主动提出让老人、孩子、妇女优先。“老人孩子先走”的声音从车厢头传到车厢尾。

“当时车厢里所有人让开通道，没有慌乱，都很配合，我觉得这些男人都是英雄。”

看到生命之光

走到隧道里很黑的地方，唯一的光亮来自于消防员头顶的灯光（见上图 网友供图），前进中水流十分湍急，小佩和其他乘客一共行进了十分钟左右，终于在晚上9时30分，到达站台。当时站台上已经有公安、地铁工作人员在等候救援。

被困乘客中，有一名郑州人民医院的医生，到达站台后，他迅速给一名晕倒女孩做了初步抢救，地铁工作人员给她裹上军大衣，女孩慢慢恢复意识。

获救后，状态相对较好的小佩举手留下了当志愿者，干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在现场，还有更多获救乘客自发参与救援。小佩说，在惊心动魄的最后一刻，她们等来了救援人员，就像黑暗隧道里一束生命之光，为大家照亮回家的路。新民周刊记者 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