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英勇的老钱

江妙春

“烟花”光临申城，整个上海严阵以待，谁敢有半点轻心？一大早，心还在远远近近地关乎着水火无情的各路消息，7点23分，一直被小区业主看作上海老克勒的钱炯先生，发我消息：“早饭后可有空？我们一起去各楼看看。”回消息已是九分钟后。信任犹如甘泉，不假思索地迅速应允。钱先生显然对自己的善举充满信心，补了几层意思，末尾，希望穿雨衣雨披，不要打伞。也许刚才电视里播放的一则早新闻，触动了老钱痛点，他说，高层屋顶飞下的物品，太恐怖了，我们动手，去消除隐患吧。约摸八点一刻光景，一众人准时抵达集合点，老钱身穿红衣防雨衫，脚蹬白色中裤，鞋子似乎也很防雨。他见来人中拿着雨伞，“嘿”地自责了一下，说忘记关照，迅速同楼调济，说雨衣雨伞兼具，登楼吧。

如果不是万众瞩目的台风肆虐以及远方灾害的警示，头顶上这个人烟罕见的空间，真怀疑猴年马月会来光顾呀。锈蚀斑驳的铁门，已经被风雨侵蚀得脱了形，几个人费了好大劲拉开，依然纹丝不动，情急中老钱镇定自若，迅速电话物业公司，不一会儿，一位盛姓工友立即拿着钥匙赶到现场，熟门熟路走向顶楼。风雨大作，人被吹得皮肤生疼，雨衣雨披挡不住斜雨入侵，大半边汗衫顷刻湿漉漉了。老钱的红衣防雨，拉练紧身，他倡议了这个自发检查隐患活动，自然赢得居民赞扬，有人还主动约来正当班的保安人员，述说多年来，向物业公司反映情况，收效甚微。

“你们是热心人，这种天气敢出头，不容易……”时间悄然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老钱凭着在职时参与过波特曼建筑设计的经历，亲力亲为，钻过低矮的风口、在空调外机前驻足，一一记下应该设防、加固、撤除的部位和重点。

大约十点一刻光景，我们各自回到了家中，庆幸百闻不如一见，察看了鲜为人知的情况。刚想歇口气，不料老钱已把情况言简意赅发在群里：“我们检查5幢楼屋面(除物业公司上级刚查1幢外），均屋面整洁，避雷带安装牢固，2幢楼屋面有积水、铁皮门严重破损，虽一再呼吁，花盆依然在花架上不撤回屋内，保安上门劝说，住户不予理睬……其他参与检查人请补充。专此布达。慈善换不来人命，高空坠落一旦伤及个人，即使不亡，后果也是极其严重的，出了事情害三代。我们小区曾经有过严重的苗子，前车之鉴，不可忘记。”

看着手机里殷殷的叮嘱话语，脑补几小时前老钱穿梭于风雨中为居民呼与鼓、办实事的身影，心被他熏染得热气沸腾：去年最炎热时节，老钱一篇抗击疫情的文章来了稿费，他二话不说，悄悄询问物业经理，共有多少职工人数？经理问干嘛，老钱神秘一笑，转身手机揿了几记，不一会儿，快递小哥送来了一大筐水果，老钱说是对多年服务自己工友的小小心意。

老人叫车、上医院就诊，不会捣鼓手机、干着急的窘境老钱看了，自告奋勇在居委免费教大家。有公民兼邻友老钱作伴，欣慰和愉悦时时袭我。邻居好，赛珍宝。“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孔子《论语·里仁篇》）但是老钱，只要你发个号令，我将永远是你手下的小兵——这，已非邻居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