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亚夫
好几年前曾写过一篇《文房颂》:“陋室却见飘瑞气,茅庐何以有异香,莫非府第藏珍宝?原是舍间有文房。”这原是对心目中的书房的调侃之句,也隐含些许憧憬。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要真正获得一间像样的书房,谈何容易!
我父亲虽然身为职员,可全家蜗居于绞圈房老屋,读书写字都在饭桌上进行,哪有书房置身之地?后迁居老式公房,一家六口人,蛰居两楼,中间一层板壁,把通前楼一分为二,父母居住在朝南一间,我和妻儿四人则挤住在十来平方米朝北一间。四人困居半室,空间所剩无几。我在一家报社谋事,妻子从事教育工作,都与文字结下不解之缘。那临窗的一张方台就是我们备课、写作的天地,也是两个儿子温课做作业的地方。这小小的方寸之地常常成为一家晚间的必争之地。每每这时候,我就想,能有一间书房那该有多好呀!
以后,在室内借天搭了间阁楼——这就是楼中阁。阁只有几平方米,人在阁中,不能立直,却可坐正,这就足够了。端坐阁中,使人想起刘禹锡的《陋室铭》。我好像从嘈杂的人间来到了幽静的天堂,一张诱人神往的写字台居中而放,旁边壁板上做了个简便书架,那是放随手翻阅的书籍的。阁楼没有灿烂的阳光,却也有足够的光线;不能置放飘香的茉莉、牡丹,就养植了几枝喜阴的文竹、万年青。读书倦了,摆弄一下翠绿的文竹,倒也别有情趣。当夜幕笼罩大地时,8瓦小灯也能使陋阁通明。在我的心目中,它比金圣叹的“唱经堂”更宽敞明亮,比丰子恺的“缘缘堂”更幽净高洁。
新世纪以来,“紫气”频来,辞别了“楼中阁”,迁进了十八楼,最后小儿又让我住进了锦汇苑,于是有了我的独立书房——紫来斋。斋名典出“紫气东来”,取自道家始祖老聃的一段传说:当年老子骑青牛西出函谷关,“关令尹喜望见其有紫气浮关”,是为吉祥如意之兆。洪升在《长生殿》中就有“紫气东来,瑶池西望翩翩青鸟庭前降”之句。
走进书房,书法名家钱君匋题写的“紫来斋”红木匾额赫然在目。宽大的书桌上一部电脑,有键声,有彩屏,展示着大千世界;桌上有一尊瓷质鲁迅坐像;书桌上方,有一幅《李白斗酒诗百篇》画,而书桌左上方,一隶书“学海无涯”镜框,警示着我学无止境,切不可松懈。
书房约十平方米,右面靠墙顶天立地排列着三个书橱,分类陈放着我的作品和文朋诗友签名赠送的书籍。书房左方,玻璃橱内陈列着我收藏的文房清供,明代著名学者屠隆文玩名著《考盘余事》中所列40多种文房用具,这里几乎都有。
研究书房文化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书房文化是中华优秀文化的重要部分,我曾在上海书展中作过“书房是世上最有文化的地方”等读书报告,也曾举办过“书房文化展”。
改革开放初,社会上流传“小康不小康,主要看住房”。如今人们则说“小康不小康,主要看书房”。是的,书房是文明的摇篮。它不仅是反映人们精神生活的一个重要窗口,也是衡量社会进步、生活变化的一个重要标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