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如山签赠本旧事

◆金昱杉

近日在西安一古旧书店，偶得一本《梅兰芳游美记》，书皮上有口述者齐如山签赠，及一枚“闻钦明印”的藏书印（图一）。通过查考，发现闻钦此人应是1930年到1937年之间担任陕西易俗社社长胡闻钦（又名文卿），在其担任社长期间，该社曾于1932年和1937年两次赴京演出，在京期间与齐如山多有交流。而这本书出版时间是1933年11月1日。故此可以判断，该赠书是齐如山与易俗社交往、京剧与秦腔互相沟通学习的明证。

1931年“九一八”事变，日军强占东三省。易俗社创排多部爱国剧目进行巡演。1932年12月7日该社抵京开始连续多日的演出，期间尚小云、齐如山等人都到场观看，齐如山更以“北平国剧协会”的名义主持了对易俗社的招待会。第二次赴京演出是1937年，易俗社6月9日抵京，28日，齐如山在绒线胡同国剧学会招待易俗社演职人员。7月7日，《京报》发表封至模撰写介绍易俗社此次演出的《山河破碎》和《还我山河》二剧文章，齐如山请富连成社李世芳、毛世来等人观看易俗社日场演出，当晚日军制造“卢沟桥事变”，8日晚易俗社依旧演出《山河破碎》。后随着京城戒严，7月10日易俗社众人只得改变演出计划，随着平津铁路的最后一次通车提前返回西安。时任“富连成”社长的叶龙章在评论易俗社的演出时说：“当强敌压境，战乱将兴，易俗社不避危险，来平演出爱国救国戏剧，具有深刻影响。”1939年4月2日，日机轰炸西安，易俗社剧院等建筑物全部化为废墟。

《梅兰芳游美记》由齐如山口述，女儿齐香记录。此书刊印时便分为甲、乙版，前者为宣纸线装本，定价一元六角，后者为报纸平装本，定价一元。甲种本题记为珍重阁所书，珍重阁是词学家赵叔雍的斋号，其在《申报》任职长达二十余年，颇得社长史量才赏识。赵叔雍与梅兰芳、齐如山、许姬传等人多有交好，其在《申报》上连载《梅讯》，几乎记载了1920年至1929年梅兰芳在上海的演剧与交游，如今看来是非常难得的史料。相比甲种本，乙种本存世更多，影响更广，藏书家姜德明先生所撰《梨园书事》中所存便为乙种本，张艺谋导演电影《悬崖之上》将此版本选为密码母本。

两种版本都未记录发行者，所录代售处均为“北平商务印书馆、各大书店”，而总售处则为“北平崇文门内西裱褙胡同三十一号”，此地址疑为齐如山的住址。1903年齐如山搬到西裱褙胡同，他曾回忆：“东单牌楼裱褙胡同舍下之房，南北短而东西宽，共四个院。最东边一院，为客厅院，客厅为三间北屋，我就住在里边，把门一锁，到晚间无客来之时，方与家人相见。白天偶遇阴雨，客人来的当然少，也偶尔在廊下或院中散散步，可以换换空气，然仍嘱咐家中，倘有人叫门，必须先来告诉我，然后再开。”若总售处确为齐宅，那么这本《梅兰芳游美记》应是齐如山的自费刊本。

一本旧书，见证多少过往，历经88年流传至今，看到它，仿佛就能看到过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