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陆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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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婉

王顺山下的水陆庵，以保存唐代著名雕塑家杨惠之精巧罕见的彩色壁塑而闻名。闲散的午后，一条田间小路把我引入这座六朝名刹。

一座规模不大的佛家寺院，清幽古朴，尤其在葱郁的柏树和繁茂的紫荆掩映下。彩色壁塑全部在庵内的大殿里，分为南北山墙、殿中正隔间两壁及两檐墙四部分，共有3700多尊塑像，大大小小，神态迥异。眼花缭乱之中，我慨叹：这里确实隐藏着一个艺术宝库。

抬起头，我以虔诚的目光注视着大殿正中庄重肃穆的释迦牟尼、药师、阿弥陀佛；慈眉善目的观音端坐在龙台之上，左为骑青狮的文殊菩萨，右为骑白象的普贤菩萨；还有精美绝伦的地藏菩萨、药王菩萨、报身佛、十六臂观音像和孔雀明王像。它们是那么栩栩如生，那么逼真传神。我不由地想起了苏州甪直的保圣寺，那里的半堂九尊罗汉塑像，相传也是杨惠之所塑。我对水陆庵寄予更高的期待。

这些壁塑是一幅画，立体的壁画，这壁画以天空为背景，在天空之上，有山水桥梁、园林瀑布、亭台楼阁、殿宇宝塔，有诸佛菩萨、二十四诸天、五百罗汉，还有花、鸟、兽、麒麟。浑厚有力的刀法、绚丽馥郁的色彩，自由奔放，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这是奇妙的。

也许，他的创作并不寂寞，而是热热闹闹的。左邻右舍，大人小孩，贩夫走卒，都喜欢来庙里看他作画、雕塑，评头论足。他捕捉日常诗意的笔触具体、精确、柔韧，连一刀一笔都不忍心敷衍。他用生生不息的大自然，用神秘而充满灵性的佛经故事，用自己诚实而智慧的作品，赋予善良的人们更多的坦诚、自信和比现实更美的憧憬。

杨惠之把自己深深而平静地隐藏，可是，每个塑像似乎都在对我敞开心扉诉说。这就是文物，弥足珍贵。苏东坡对他的作品有过形容，在《凤翔八观·维摩像唐杨惠之塑在天柱寺》诗中赞曰：今观古塑维摩像，病骨磊嵬如枯龟。他的作品并不宏大雄伟，但有一种温暖人心的格调。据《蓝田县志》记载，水陆庵系六朝古刹，唐时与上、下悟真寺组成了一个佛寺群，其余部分已成颓废衰落的遗迹。即便如此，谁会否认它依然是一个可以无限描绘的艺术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