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的西井街

□蔡祖权

朱家角古镇的西井街，坐落在一条呈浅S形、南北走向、约600米长的河道两边。

离岸5米处各构建着深浅不一、错落有致的相向房屋。它们各自呵护着眼前长长的石板路。几棵老树扎根在岸边，却把身子肆无忌惮地伸向河心，看上去有点突兀。整条7米宽的河面上分别有名曰平安、中龙、涌泉三座石桥呈平卧状横架其间。

上世纪六十年代，朱家角至昆山的客轮天天在此穿桥而过，并在河的中段王家滩渡停顿片刻，以方便本地区的居民就近登舱。临靠岸，一声笛鸣，似是在打招呼。此时，翘首以待、聚集在码头上的人们开始热闹起来了：“妈，您走好，看准脚下，别摔了。”“知道了，你们放心，回家吧，啊！”“快！芸芸，牵住我的手，乱窜什么呀！当心掉下水去，哎，真是个冤家！”……渐次一阵躁动归于平息。吃水颇深的船舶便在隆隆的马达声中又重新启航，而船尾的河水被强大的推进器叶片打成凶猛的漩涡，不停地砸向两岸，迸出高低不一的浪花，虽没有“卷起千堆雪”那样壮观，但也确实能使人激动一番——尤其对孩子而言。

西井街的水是清冽的。你能一眼看到那扎根在河床腰部两侧的呈飘带形的水草随着水流方向摆动着。

西井街的水是活灵的。它南接东达黄浦、西奔淀山湖的漕江；北通进江苏领域的吴淞江。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富于理想的生态环境成就了水族生物的集聚天堂。

春天，当倒垂的杨柳枝梢绽出鹅黄嫩芽荡漾在水面区域时，崇尚点射袭击的柳条鱼便组成三五不等规模的小分队，不间断地向几处目标进攻，倒不是为了裹腹，而纯然是嬉戏。它们一会儿把芽苞啄下，迫不及待地吞进肚里，一会儿又急急地用劲把它吐出数寸远，然后再争相追逐，现出一副捣蛋相。

夏秋，鱼儿更显活跃。每逢主妇在滩渡洗毕碗碟刚拾级而上时，潜藏在水中的小精灵便争先恐后地亮相在浸满水的石条上，展示着倾斜、贴底、俯冲、倒立等各式的觅食动作。一旦猎取到佳肴，便会兴高采烈地予以庆祝。这不，两条鳑鲏鱼在赢得口福后，亮着彩色的腹部，穿梭在“小弟小妹”中尽情欢舞。

而到了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则是那些大块头鱼行动的天下。你看，鳙鱼（又称胖头鱼）一路结集遨游过来，显得兴致勃勃。但一遇到气压低的天气，它们便会无精打采地把嘴露出水面“扑哧”“扑哧”地透气，一有动静，它们又把头一沉、尾也不翘，瞬间无影无踪了。

最有趣的，是那潜游在深水层的鲤鱼，冷不丁会在朱家角中学（即现在的课植园）南面的中龙桥桥门附近，做出“鲤鱼跳龙门”的动作。“扑通”“扑通”的声响乐得大伙儿争相观望。

凭栏眺望，但见一轮当空明月，银光倾泻，这因水而生的西井街也因此凸显出了万般祥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