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的小河

杜秉新

我的家乡江苏海门，沿江靠海，沟河交织。老家门口向南不足百米，就有一条小横河，寂寂无名，但在我心里却有着深刻的记忆。从记事起，这条小横河弯弯曲曲连通着界牌河和八匡河，东西两端人居较多，中间人烟稀少，两岸芦苇丛生。

上世纪70年代，冬季兴修水利，开挖小横河，红旗招展，人声鼎沸，场面壮观。劳动者衣着单薄，在冰嚓嚓响的污泥中大多数人赤脚干活。早晨他们带了黄玉米粉煮的饭，先放我家。母亲和善，人缘好，中午，她总是烧一把柴火，温热他们的饭，并炒了家里的大头菜盐齑，给他们拌饭。因为一身泥巴，他们就弄一把干稻草坐在屋檐下吃，母亲把凳子让他们坐，我们只能站着吃饭，母亲就这样教育我们善待别人！夏天来临，开挖后的小横河成了少年时的天堂，我们在小河里学会了游泳，也学会了捞河蚌、捉螃蟹。玩的时候常常忘了吃饭，母亲就到河边找我，但从不打骂，只说我要晒成“走油和尚”了。

上中学时，父亲微薄的工资支撑不起我们兄弟姐妹四人的学习负担和日常开销，开始种植韭菜，经过春、夏、秋三季的精心培育，冬季的韭芽才值钱。那时没有暖冬，气温都在零下，上午刨开冻土，把韭芽挖出，午后敲开冰封的小河，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清洗，母亲的手红肿，冻裂了，钻心的疼痛从不诉说，一根根韭芽都是心血凝结的金丝银线！刮风下雪都不停歇，这样的日子持续二十多年。母亲用勤劳勇敢的双手养育了我们。

半个世纪以来，家乡变化很大，小横河依然流淌，母亲的恩情依旧浓烈。每次回家，母亲总会到小横河边守侯，离开时总会殷切地送到路口，满眼的关怀和温暖，让我心里塞满了不舍和想念。

由于疫情防控，这两年很少回家，思念亦深，可天不遂人愿！九月知道母亲病痛，立即就医，肿瘤已侵犯母亲身体，如晴空霹雳！在上海医院尽力救治，希望能减轻母亲病痛，延续生命！可母亲只给我们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永远离开了我们。小河的水绵绵不尽地流淌，就像母亲的恩情、我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