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上海

贾赟

乍一看，上海的冬天乏善可陈，深秋的几阵冷风过境之后便开始萧瑟起来，加之那种透骨潮湿的寒意，让很多初来乍到者望而生畏。但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从来不会因此而轻看了冬天，相反，冬日的上海，也有很多滋味和意趣。

季节总是和万物的时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冬天虽说并非生发的时节，却也是享用一年来积存的好时机。因为冬日有最重要的节日：春节，所以对食物的兴味，也比任何时候来得更浓一些。时至今日，不少人家都会有冬日里独一味的珍馐，酱油肉、咸肉、风鸡、香肠……它们不但是年夜饭上的必备，也成就了整个冬季饮食的底色。不过，我最爱的冬日美食是水果羹，那种清甜的味道是冬天的标签，在食物并不算丰富的季节里，带给食客新鲜的味道。所以我一直认为，没有了水果羹的冬天是不完整的，没有冬天的水果羹是没有灵魂的。

冬天也有很多玩乐的机会。上海不常常下雪，但只要有雪，便是一场全城的狂欢，朋友圈里、社交媒体上、亲朋聊天中，少不了的话题就是难得的浪漫白色带来的惊喜。堆雪人的想法略略奢侈，但在马路上、引擎盖上、窗户上画上一颗爱心、堆起一个迷你雪人，就足以让你在整个冬天都有好心情。儿时的冬天里，不少地方都有庙会，上海叫“展销会”，很多展销会其实就是一个个极大的露天市场，持续时间可以长达半个月之久，不但有各色小吃，还有孩子们喜欢的多样游戏和各色玩具。每次年前逛庙会，都会收获一个坦克拼装模型或者电动赛车模型，那成了我冬日里的不变期盼。

冬天的雨是让很多人烦闷的，那种脖子和手脚瑟缩颤抖的感受让人不快，但反过来也让人体会到暖意带给你的幸福滋味。钻进咖啡馆，点一杯咖啡读书，步入商场选个餐厅，坐在靠落地玻璃的窗边位置，抑或是在雨天的健身房，看窗外零零落落，室内热火朝天，这种混搭的反差感，足以让生活本身的意趣化解掉冬日的消沉。这样的快乐，让人倍感愉悦和珍惜。

如果是在晴朗的冬日，那堪称天赐的恩惠。虽说树叶已经落尽，但枝干在街头傲立，透出更多的阳光，反倒少了夏日树荫下的压抑，多了直通天际的疏阔。家里的阁楼上，有一扇老虎窗，窗外便是一棵大树，各个季节都会呈现出不同的景致，我唯独喜欢出太阳的冬天午后，阳光照耀，窗户偶尔会被风吹出了吱吱呀呀的轻响，那是冬天的交响诗篇，虽时隔多年，依然清晰地在耳边回响。

冬天也常常被诗人惦记，雪莱说：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句诗，早已传遍时空，被全世界传诵，因为冬天惯有的严厉、悲切和艰难姿态，大家都急切地想要把冬天送走，去迎接温暖的春天，但如果冬天有丰富的趣味和别样的体验，大概会有许多人跟我一样，希望冬天能在生活里多留上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