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30日 星期六
静待繁华(中国画) 老来出书乐淘淘 有眼无“注” 小酒与厨艺 郁金香的花萼
第15版:金色池塘/晚晴风景 2022-06-18

小酒与厨艺

□赵韩德

身边的亲友,平时喜欢喝点小酒的,都会几招厨艺。小菜取材平常,却做得滋味独特,品之隽永,充满私家味。

小时候,隔壁有位房客,虽退休,条件却比一般人家好得多。和太太两个人过日子,不见有子女亲戚来往。春夏秋冬,每天的晚餐,必然先是一杯啤酒,即便是在三年困难时期,这在当时是很有些奢侈的。天热,他太太预先就把啤酒瓶吊浸在深深的井水里。太太的拿手菜是炒螺蛳和蜜汁烤子鱼(凤尾鱼),没有烤子鱼的季节,以小带鱼代之。两个私房菜之外,加一个三角包的花生米,及一碟猪头肉——或门腔或顺风。我父母是双职工,我们家吃的远没他们精彩。房客公公穿考究的吊带裤、烫得平整的衬衫。我后来隐约听闻,公公是开过厂的。公公喝啤酒吃小菜时,总把头转来转去地找“小歪”(小孩;宁波话),就是找我们,要给我们尝尝。我们根据父母指示,早就躲进天井,关好大门,免受诱惑。按母亲的一贯说法,做人要“争气”。她的争气之说,我读到初中语文,才明白是不吃嗟来之食的意思。

我小时候由奶妈带。我长大后,她就回去了。但我还是经常到她那里去,至少一星期一次。主要是想念她;第二个原因是她的丈夫我叫伯伯的,喜欢喝小酒,那下酒的菜,味道真是好极了。对于我在奶妈家吃饭,母亲不见外,只笑我“嘴馋,老面皮”。我才不在乎呢。伯伯在一家国企的食堂任厨师,白白胖胖的,头发极短,板寸头。常常满面红光,笑脸融融,和气得很。伯伯经常用铝饭盒带几块熏鱼回来,我吃过好几次,美味至极,不在光明邨之下。这是伯伯在单位里的手艺。晚上在家喝酒,常常动手做几个菜。奶妈搂着我,摸我的头,强调:“阿德也要吃的哦。”伯伯咧嘴笑:“好嘞!”伯伯做什么菜都绝妙好吃,咸菜毛笋,葱油蚕豆,油焖春笋,酱汁肉,酒香草头,咸菜带鱼……每次一两样,我常常吃得乐不思蜀,披星戴月回家。母亲刮我脸,“老面皮”。我却极感温馨。

我三弟,亦是好一口小酒的。家务再忙,小酒不忘;而且越忙越对酒菜钟情。三弟对我讲:“阿哥,做人,一点小享受总是要的。勿要太‘巴结’。”三弟插队江西,在山区里抓鱼摸螺蛳掏鸟蛋挖甲鱼都做成菜,劳累之余抿几口高粱。返沪进了一家街道小厂,凭插队时在农机队练出的修机技术,成了厂骨干。因为太能干,回家继续挑家务之担,辛劳得很。所以晚饭就动手炒点下酒菜慰劳自己:炒腰花,炒肚片,鱼香肉丝,海苔果肉(花生),烂糊肉丝,响油鳝丝,葱油花蛤,糖醋小排……菜单轮流。我儿子像小时候的我到奶妈家去似的,常溜到三弟家去,屡屡被我嘲“老面皮”。

好友夏先生,闷家抗疫,一门心思做菜养家,顺带喝点小酒。微信发来下厨照:腌笃鲜,蚝油牛肉片,盐水草虾,白斩鸡,雪里蕻炒笋丝,芦笋。精彩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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