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也要爱

北北

86岁的外公最近有些心烦，我听着母亲每天给他打电话，大致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外婆过世后外公一直在子女家住，因为觉得打搅子女，而且自己住最自在，于是打算回乡一个人住。但问题来了，他被外婆和子女照顾了一辈子，不说别的，饭都不会做，一个人住必须请保姆。邻居们很热情，很快就给他推荐了保姆，他面试了很满意，保姆走时他给了介绍人和保姆各一个红包。可是这两个小红包惹了麻烦，街坊马上传开外公想续弦的谣言。外公畏惧人言，但心里还是想请保姆的，于是征求子女们的意见。

母亲大力支持外公，她觉得一个人的晚年尤其需要陪伴，有保姆在旁边说说话也是好的。但两个舅舅都不表态，不表态就是不支持。母亲清楚他们的顾虑，或许担心两个人日久生情，保姆变后妈。母亲跟我说了这个顾虑，我说变成后妈又如何呢？如果保姆的照顾和陪伴在线，彼此也有感情，那就成全呗。母亲说我想得太过简单，老年人的婚姻责任更重，法律条款大不过民俗，结婚会带来很多后续，如接受对方的一大家子人等。因为子女们意见不一，外公最后选择了暂时不请保姆，有点无奈地回到原点。

我感到遗憾。阿莫多瓦的半自传体电影《痛苦与荣耀》和马尔克斯的封笔之作《苦妓回忆录》浮出脑海。这两部作品均聚焦老年人的情感生活，让我们看到爱的情感并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日渐消亡，老年人的“爱”不输给年轻人一分一毫。

《痛苦与荣耀》的男主是青年成名的导演，暮年饱受失眠、慢性咽炎、耳炎、胃食道反流、内源性哮喘、头痛、背痛等身体之苦。此外，他还深受缺少创作灵感之苦，想着再也回不去的荣耀，精神之痛远超肉体。就在这双重痛苦之下，他依然有着急切想见到昔日恋人的渴望，一如年轻人约会前的热切期盼。老情人深夜到访，短暂叙旧后又走了。第二天，太阳都是新的，他起床后认认真真刮胡子、好好穿鞋，把自己收拾得格外利落，这就是爱啊！爱让他振作、让他愿意治疗伤痛。《苦妓回忆录》中亦有类似情节，90岁的专栏作家陷入爱河后为悦己者容，愿意花两个小时把自己收拾得体体面面。90岁的爱情亦如初恋，一样为爱写诗、为爱吃醋、为见不到恋人失魂落魄、为失而复得感激涕零。90岁的爱情让他在迎接91岁生日时充满希望，开始“真正的生活”。

老年人的情感值得全社会关注，尤其是独居老人，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生活上的照顾，更需要精神上的关爱。当社会支持老年人寻找爱、延续爱，我们才能看到最美的夕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