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酒

詹超音

酒退本事退，是我与老哥们的共识。从仰脖喝、到抿嘴咪、到摆手看，不得不服老。

家里有个酒柜，瓶挤瓶，全是往日舍不得喝而结存下来的白酒。终未启封的原因：一是贵，灌到我肚子里觉得是浪费；再是一瓶酒一份情，留住酒，好记住赠酒人。

酒柜是摆样的，透过玻璃看一个个玻璃瓶拗造型，亮眼亮屋。后来越摆越满，不再看瓶样儿的奇巧，也不品里面的味，而是努力回忆送酒人及年月日。

再好看的瓶儿不过是个容器，瓶俏不一定酒好，好酒的瓶样儿反倒简陋。

柜子右下角有一瓶旧相的古酒和破相的三麯酒，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这两瓶酒不算好也不算差，阿猫阿狗都喝得起，放到今日就不一样了。酒是好友志荣二十年前作为乔迁礼物送给我的。他的老丈人藏了十多年没舍得喝，到喝不动了遂讨好了女婿。一前一后这两瓶酒临世起码已有三四十年。

再一般的酒，搁久了，也会成好酒。阿猫阿狗喝得起的酒只要经岁月，几十年后身价也能上去。这两瓶酒我始终舍不得喝，到当下我也喝不动了，只能看。

柜里还有四五瓶金门高粱酒，是孙同学给的，他的女婿台湾人，酒正宗。前几年他遵医嘱白酒不碰了，于是一瓶瓶往我这输送。

我从未接到过喝酒禁令，是自己莫名其妙对白酒没了兴趣。据说喝进肚子里的酒靠酶分解，酶由胰腺生。好酒量的人定是胰腺分泌酶的能力强。事实证明，人老了胰腺的功能会明显下降，少了酶，人自然而然会惧酒。

疫情期间，有人提议适当喝点白酒，说能杀菌消毒。想想似乎有些道理，一口酒下去，酒味弥漫口腔，然后顺流而下，感觉所到之处一清百清。

老夫妻俩统一了想法，开柜取酒，一致认为要么不喝要喝就喝高度的。金门高粱酒度数最高：五十八度。

意见形成态度，大概大脑接收到了这一信息，发指令给了相关器官，胰腺率先复工复产，酶又起。

四五瓶金门高粱酒有没有起到抑菌灭毒作用，没法论证。能喝下这些酒，就是一种让人喜悦的新感觉：酒能喝，人未老。

又能喝酒是好事，于是目标对上了古酒和三麯酒，乘这股酒兴，决定启盖（再不喝，瓶中酒要挥发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