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龙
秋日山冈上,我遇见的这枝白栎上的红叶,让我想起久远的童年时光。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烧柴禾,冬日里,村子空地上到处都是各种晒着的柴禾。我在柴禾堆里摘柴子,是我最初的快乐时光。
我也经常可以回忆起,冬日早晨去上学时路过油菜田,看到油菜叶上凝结的薄薄白霜。那时候的空气真的又冷又新鲜。让人冻得直流鼻涕。可那样的冷,我记忆中的新鲜的冷,直到现在,还持续在我记忆中绵绵不断地新鲜着。
而如今的时光中,似乎早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新鲜触感。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层模糊的外壳包裹着,世界的整体不再尖锐,潮湿,生机勃勃,不再直达人心。那日在某自然群中惊闻一则消息:“中国淡水鱼之王”长江白鲟被正式宣布灭绝。它活了1.5亿年,却没能活过今天。白鲟的悲剧,就是我们自己的悲剧。苏珊·桑塔格已在《关于他人的痛苦》中指出,“信息密度的层层加码,无休止地消解着人类的同情心。对于别处的灾难、他人的痛苦,越来越多的人正在变成冷漠的旁观者。”
在朋友圈中,我两次看到同一句话:“生活需要钝感力。”钝感力是需要的,这是一种自我防御机制。但是,对于世界的敏锐感受力,同样是我们需要的。我更需要时时有一阵迎面吹来的风,若是这风中,还夹带着潮润的水汽,可以沾湿我的睫毛和头发,我将感到欣悦和惊喜。我将尽力扑入这风中,去拥抱它。秋日山冈上的白栎红叶,冬日早晨油菜叶上的薄薄白霜,还有迎面吹来的一阵带着潮润水汽的风,这些或明亮或冷峻或清新的色彩和画面,一道组成了这世间的万水千山。我与世界之间,就阻隔着这万水千山。而我愿万水千山走遍,并大声喊叫: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