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里个浦东阿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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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秦来来

阿拉弄堂里的浦东阿奶姓方，做人搭伊的姓一样，热情正直，急公好义。伊住辣客堂间带后厢房，进出方便；加上伊为人热心，东家小人哭了，伊去抱一抱；西家炉子浪水开了，伊会去帮人家冲冲好，所以大家侪推选伊当居民小组长。

有一趟，阿奶像平常一样，去附近公园散步，看见前头一个东北来的老大姐身浪钥匙落下来，伊豪忄叜拿伊拣起来，赶上两步，讲：“北方阿姨，侬钥匙落脱了。”

啥人晓得迭个北方阿姨回过头来，气呼呼讲：“你有病啊！”

咦，侬钥匙落脱，我告诉侬，哪能变我有病了？但是，阿奶呒没计较，从地浪拣起钥匙赶上两步，讲：“北方阿姨，你钥……”

只看见北方阿姨回过身，眉毛竖、眼睛弹，对老仔浦东阿奶：“你要……”

但是看到浦东阿奶手里拿个是自己屋里的钥匙，马上抱歉地讲：“对，我钥匙掉了，我钥匙掉了！”

阿奶楼浪向住了一对小夫妻，带一个儿子；男的姓张，女的姓操。大概是两个人的姓有眼问题，所以两家头经常要争争吵吵。

前两日夜里向，两家头又吵起来了，本来搿个是小事体。但是后来勿对了，只听见小操哇啦哇啦叫起来，“侬拿刀放下来，拿刀放下来！”

阿奶一听勿对，哪能动刀了，迭个还了得。阿奶叫我一道上去，弄出人性命勿得了。

上楼，看见小张手里拿仔把水果刀，豁发豁发；对面小操辣了哭。阿奶走到门前，讲：“侬做啥？刀放下来！”

小张讲：“阿奶，搭侬勿搭界，侬让开！”

“啥个勿搭界！夫妻争吵勿稀奇，啥人会拿刀豁发豁发！”

“阿奶，侬让开点，当心刀戳到侬身浪向！”

“我吓啥，我肚皮浪老早就戳过两只洞，我还吓侬？”

搿个辰光小操开口了:“阿奶，小张个刀勿是对侬嗰！”

“我晓得嗰，伊胆子呒没介大。拿刀对佬侬也勿对嗰！”

“阿奶，伊拿刀是对自家嗰。”

“啥末事，对自家？”

“哎，伊讲假使我勿听伊嗰，伊就要拿刀戳自家。”

原来，小张夫妻两家头，为了儿子礼拜天做点啥，争吵起来。小张要儿子去学跆拳道，小操要儿子去学钢琴，两家头侪勿肯让，争起来。争到后来，小张拿起水果刀讲，侬勿同意，我拿刀戳拨侬看，吓得小操叫了起来。

阿奶一听，马上讲：“小张，侬阿是脑子有毛病？拿刀戳自家算啥本事？侬自家戳伤脱了，睏辣医院里，侬儿子搭人家哪能讲？阿拉爷吵相骂吵勿过阿拉娘，自家戳自家，侬还有腔调口伐？”

“勿是嗰，阿奶，伊勿听我嗰，我一急，糊里糊涂就拿起刀了。”

“亻那两家头侪有问题，小囡要学啥，问过伊自家个意见口伐？只有伊自家欢喜，伊才能学得好；伊勿欢喜，亻那再逼，呒没用场，钞票白掼脱。”

阿奶耐心劝伊拉两家头，总算拿事体摆平了。

阿奶问小张：“还吵口伐？”“勿吵了。”

阿奶问小操：“还吵口伐？”“勿吵了。”

“下趟亻那再吵，我就到派出所，叫户籍警拿亻那姓侪改脱。侬覅姓张，改姓和；侬覅姓操，改姓睦。和和睦睦，就勿会争争（张张）吵吵了！”

小张发急了，讲：“阿奶，姓勿好随便改嗰！”

“搭亻那寻寻开心！”

从楼浪下来，我问阿奶：“阿奶，侬刚刚讲，肚皮浪戳过两只洞，阿是真嗰？侬覅是豁胖噢？”

“啥人豁胖？我肚皮浪两只洞货真价实！”

“阿奶，侬介结棍。”

“啥个结棍？开盲肠炎，肚皮浪戳一只洞；后来开胆囊炎，又戳一只洞，阿是两只洞？”

“噢哟，是迭能两只洞啊。”“侬当仔哪能？我搭人家打相打戳仔两只洞？”

“阿奶，侬搿只噱头摆得好，我也拨侬噱进！”

闲话呒没讲完，浦东阿奶开心笑起来。我摒勿牢，也跟牢仔浦东阿奶一道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