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取闹就是“作”

文/叶世荪

在上海话中，“作”字有处心积虑、不管不顾地吵着闹着要去做某件事的含义。譬如：“作吵”指没有由来、不可理喻的持续吵闹；“作睏”指小孩忍不住想睡觉前的各种行为；“作冷”“作雨”“作雪”，指天气在酝酿降温、下雨、下雪的变化，这里虽然不能说老天爷“吵着闹着”，却也包含一种蓄势而为的趋向。“作死”就是无端生事、自寻烦恼、不弄到走投无路不罢休的意思，很多时候是上海人生气时的骂人话，有时也被说成“寻死”“变死”等。金宇澄在短篇小说《轻寒》里写：“阿才扬起一张麻袋，兜头蒙住了她，遮住她大半个面孔。作死啊！七官把麻袋扔在地上，想痛骂阿才。”

其实，“作死”一词以不尽相同的含义广泛存在于各地方言中，然而它在上海话中的语境和元明以来大部分文献相一致。譬如元代关汉卿《鲁斋郎》一折：“你这弟子孩儿作死啊！我是谁？你骂我？”明代《水浒传》二十七回说孙二娘笑着寻思道：“这贼配军却不是作死，倒来戏弄老娘！不是灯蛾扑火，惹焰烧身”。清代《隋唐演义》四十回：“柳氏哭拜于地道：上年拙夫不是，多少炎凉，得罪秦爷，原来是作死”。此外，元剧《陈州粜米》，明代《喻世明言》《西游记》，清代《红楼梦》《好逑传》《野叟曝言》等作品中都有类似用法。总之，在上海人眼里，违规闯祸、寻衅肇事、沉迷赌博等等都属“作死”的行为。

“作死”的“死”字，在上海话中读若xi，与普通话si的读音有明显区别。这是因为在古代汉语的读音中，声母x和s是不分家的。这个“死”字在宋代的《集韵》及元代的《古今韵会举要》、明代的《洪武正韵》中，有着相同的反切注音：“想姊切，斯上声”；清代的《康熙字典》列有另一个注音：“息利切，音四”。按照现代汉语的读音，“想”和“斯”的声母分别是x和s，“息”和“四”也分别由x和s打头，但是古人能切出相同的音来。就是说，上海话把“死”读成xi是有历史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