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九年,长江口沙岛动力地貌调查
一九八〇年,施放海流计
和夫人的结婚照
科研路
河口,在沈焕庭心中有着足够的分量,也寄托着无尽的情感。
对沈焕庭为人为师为学的人生评价,无论是同事还是学生,都会不约而同地想到“上善若水”四个字,水善万利而不争,与人无争却又能泽被万物。与河口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沈老先生,无论遭遇什么样的挫折和困苦,他都始终初心不改且永远怀着一颗善良的心。
动力源于纯朴信念
“我出生的无锡西漳区锡北运河畔城塘村是典型的江南水乡,湖荡河流星罗棋布。我们沈家的墙门砖雕精美,上方镶嵌着‘聿修厥德’四个大字,彰显积德行善的祖训。”沈焕庭说,“我的父亲15岁时就到亲戚开的一间专门孵小鸡孵小鸭的孵坊做学徒。他不仅字写得好,还打得一手好算盘,几年后便当上了孵坊的账房先生。没想到,淞沪抗战爆发后,我的家乡落入了日寇的铁蹄。由于我父亲工作的孵坊靠近江阴要塞,鬼子实行‘三光’政策,厂房被炸毁,父亲只得回家靠种田艰难维持生计。所以,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特别憎恨无恶不作的日本侵略者。”
7岁那年,沈焕庭进入了城塘小学。“老师要求很严,谁课堂作业未完成,谁考试不及格,谁骂人讲不文明话,老师要用关‘饭学’、拿戒尺打手心、用红墨水在嘴上画圈等来惩罚。我深知父母含辛茹苦把我送进学校不易,因此能自觉遵守校规,认真学习,从未受罚。”他说。
13岁,沈焕庭考进了私立胶南初级中学,遇到了一批爱国、有学问、有骨气、热心教育事业的好老师,不仅学到了科学知识,还对他人生观、世界观的形成注入了珍贵的正能量。
16岁,沈焕庭考取了学费、膳费全免的江苏洛社师范学校。这是一所秉承陶行知教育思想创建的闻名遐迩的乡村师范。毕业时,他已做好去当一名乡村小学教师的准备,突然接到被保送到华东师范大学深造的通知,人生轨迹因此改变。
19岁保送进华东师大后,首先要求选择专业,他第一志愿是物理系,因选物理的人太多,学校要求填写第二志愿。在中师时,他学了不少有关天文、气象、地质等自然地理知识,加上当时地理系的老师大多来自著名的浙江大学,拥有胡焕庸、李春芬、严钦尚等多位著名教授,他便填了地理系。
“党和国家为我提供了这么好的条件和无微不至的关怀,使我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以优异的成绩来报答党、国家和父母的恩情。就这样一个纯朴的信念,给了我巨大的学习动力。”沈焕庭说,在四年学习期间,他勤奋学习,既提高了政治觉悟、学到了科学知识,还培养了科学研究能力,毕业后留校任教。
足迹遍及河口海岸
在华东师大工作期间,沈焕庭结识了同为地理系比他低两届毕业的师妹凌瑞霞,他们结为了连理,生了一双儿女,相濡以沫走到今天。
华东师大自然地理学创建于1951年,为我国规模最大的自然地理学科,1957年该系又创建了我国第一个河口海岸研究机构。沈焕庭先后担任河口研究室主任、河口海岸研究所所长、河口海岸动力沉积与动力地貌综合国家重点实验室学术委员会副主任等职。他带领着同事们向河口与海岸学的深度和广度进军,使河口海岸学成为具有鲜明特色和优势的学科。
我国入海河口众多,类型复杂。沈焕庭等结合长江口通海航道的开发利用,对河口的动力、盐水入侵、冲淡水扩展、河口最大浑浊带、物质通量和陆海相互作用等进行了一系列开拓性和前沿性研究,率先发表了我国第一篇专门讨论河口最大浑浊带的论文——《长江河口最大浑浊带的变化规律及成因探讨》。之后,同类研究在我国瓯江口、椒江口、珠江口、黄河口等其他河口相继展开。
上世纪80年代末,沈焕庭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支持下,以长江河口最大浑浊带为主要研究对象,以物理、化学、生物过程研究相结合的学术思想为指导,对河口最大浑浊带进行深入的综合性研究,取得了一批具有开拓性和创新性的研究成果,出版了我国第一部有关河口浑浊带的著作——《长江河口最大浑浊带》。
沈焕庭的系列研究成果为河口拦门沙航道水深改善、排污口选址和水环境保护等提供了重要科学依据,丰富了河口最大浑浊带的研究内涵,推动了河口沉积动力学的发展,把河口学发展推上一个新台阶。
沈焕庭的研究足迹遍及祖国大江南北。他参与了全国河口海岸学科发展和开发利用的规划制订。他曾受原国家教委科技司的委托,参加《海岸带及邻近海域开发》报告起草工作,主持完成《河口综合开发》等起草和总课题的汇总,形成的系列文本成为开发我国海岸带及邻近海域的重要参考文件。
曾任上海纽约大学和华东师大校长、中国地理学会副理事长的俞立中教授说:“沈焕庭先生是国内最早参与河口海岸研究的‘四大金刚’之一。在科研实践和教书育人过程中,他不仅积极倡导物理、化学、生物过程研究与地质地貌过程研究相结合,而且付诸实践,为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河口学的综合学科体系不懈努力,推动了河口学的发展。”
淡水开发成为“样板”
沈焕庭曾参加或负责黄浦江、苏州河污水治理,长江口、闽江口通海航道治理,三峡工程和南水北调对河口影响,长江上海城市第二水源地选址等多项重大工程的可行性研究。他提出的盐水入侵等相关理论,为上海宝山钢铁厂“避咸蓄淡”水库的建设提供了决策依据,成为国际“样板”。
“当时根据联合国专家组的预测,上海是21世纪饮水严重缺乏的六大城市之一。黄浦江是上海的主要供水源,但从长远看,黄浦江的水量和水质都难以满足上海发展的需要。将长江作为上海城市供水的第二水源,是未来可期的选择。”沈焕庭说,他自始至终参与了这一系列工程的可行性研究。1976年,原国家水利电力部提出南水北调东线方案后,社会各界对此质疑不断,焦点是会不会加重长江口的盐水入侵,从而影响河口地区特别是上海的生活和工农业用水。1978年,受中国科学院委托,沈焕庭等专家开始专题研究南水北调对长江河口盐水入侵的影响。
1980年3月,沈焕庭等在《人民长江》杂志发表《长江口盐水入侵的初步研究——兼谈南水北调》文章,以实事求是的精神提出,东线南水北调会加重长江口盐水入侵,并阐明了长江河口盐水入侵不同时空尺度的变化规律。这一规律像一束火把,一下子照亮了宝钢的取水方向,为宝钢从淀山湖引水改为从长江河口引水建造“避咸蓄淡”水库提供了强有力的理论依据。三年后,宝钢成功地在附近长江口边滩上建造了一座“避咸蓄淡”水库,为国家节约基础投资4730万元人民币,每年节约运行费441万元人民币。
宝钢水库的建成不仅解决了宝钢近期和远期的用水问题,而且开创了入海河口利用淡水资源的先河,还为上海及沿海江河入海河口附近地区和城市的淡水资源开发利用提供了范例。如今,“避咸蓄淡”水库不仅在长江口有了第二例——陈行水库、第三例——青草沙水库、第四例——崇明西沙水库、第五例——太仓刘家港水库,还有了钱塘江的珊瑚沙水库和珠江西江口的珠海水库,显示出巨大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