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9月27日 星期五
尽收镜底(摄影) 脱口秀,人生秀 游织金洞 妈,你快点回来呀 南瓜饼 惟精惟一乃文乃武
第13版:夜光杯 2022-10-13

南瓜饼

西坡

曾经一段时间的上海或更多的地方,南瓜饼成了餐桌上的“南霸天”:饭店里动辄上南瓜饼,似乎生煎馒头不存在;家庭里动辄吃南瓜饼,似乎手抓饼不存在;超市里动辄卖南瓜饼,似乎汤圆不存在……

老百姓对于南瓜心怀感激是真实的,困难时期的南瓜面疙瘩、毛豆子南瓜、红米饭南瓜汤等帮助他们安然度过艰苦岁月。但感天动地,理当适可而止,没有必要再掀一波吃南瓜的新高潮吧?

为了减少碳水、降低血糖?算了吧,糯米加重油,这热量!

西瓜是从西域引入的,故曰西瓜;南瓜呢?当然是从南边——南洋引进的,故曰南瓜。

大航海时代,哥伦布从美洲把玉米、番茄、南瓜等带回欧洲,西方殖民者再把它们引进南洋,最后登陆大中华地区,从而完成了一轮“托马斯回旋”。如今,中国和印度已是世界南瓜产量排名第一第二的国度。

李时珍可谓中国认识南瓜的第一人,他在《本草纲目·菜部》给南瓜专门列了一个条目。

作为“第一人”,李时珍“烦恼”不断,需要应对各种“挑战”:《本草纲目》开笔时间为嘉靖三十一年(1552),完成初稿为万历六年(1578),中位数为1565年。而在这个时间节点,河北《宣府镇志》等几部县志已经记载了南瓜;另外,吴承恩于嘉靖二十一年(1542)完成《西游记》(初稿),里面竟然出现“我处颇有东瓜、西瓜,只少南瓜”那样的句子;还有,田艺蘅(1524—?)《留青杂札》(写作时间不详,有万历元年刻本)中曰“今有五色红瓜,尚名曰番瓜,但可烹食,非西瓜种也”,也是很有竞争力的一支。

不管怎么说,1565年前后,南瓜已在中国多有种植是可以肯定的。

南瓜,“其肉浓色黄,不可生食,惟去皮瓤瀹食,味如山药。同猪肉煮食更良,亦可蜜煎”(《本草纲目》),显然,李时珍并不清楚南瓜还可以用来做南瓜饼。这样的情况居然一直持续了二百五十多年。清嘉庆二十三年(1818)成书的《养小录》记载:“老南瓜去皮去瓤切片,和水煮极烂,剁匀煎浓,乌梅汤加入,又煎浓,红花汤加入,急剁趁湿加白面少许,入白糖盛瓷盆内,冷切片与查饼无二。”此中的“查饼”与南瓜饼有点神似。真正与现代南瓜饼在名与实两个方面都契合的,通常认为光绪版《诸暨县志》(宣统元年刻本)揭载的信息可靠:“村人取夏南瓜之老者熟食之,或和米粉制饼名曰南瓜饼。”

不过,清人施鸿保(1804—1871)创作于咸丰八至十年(1858—1860)的《乡味杂咏》,罗列38款点心,南瓜饼名列其中;初刻于光绪八年(1882)的范寅所著《越谚》也领先光绪本《诸暨县志》一步写到“南瓜饼”。可惜,它们对于如何操作语焉不详。

几乎所有关于南瓜饼的记载,好像都没坐实与现代南瓜饼的基本性状是否重叠——油煎,一个非常关键的步骤。

事实上,不必过分担心。美洲或欧洲食用南瓜的历史比我们长,既然他们有土豆饼、玉米饼,那么一定有南瓜饼。西人制作南瓜饼,最常见的方法是烘焙,还有油煎。中国古人制作的南瓜饼,大抵采取烘焙和油煎两法。例外的是,中国人还善用蒸法。用蒸法来制作各色饼,并不稀奇,比如米饭饼、梅花饼、千层饼、水晶饼、春饼……大凡外形仿佛一只小南瓜而不是塌饼的南瓜饼都取法于此。相形之下,西人只好深感不可思议。当然,西餐的南瓜饼掺杂相当数量的鸡蛋、牛奶、黄油、奶酪、蜂蜜及众多香料,也让中国人目瞪口呆。

煎得过分硬扎和煎得过分疲沓的南瓜饼,很难让人发出由衷的赞叹,前者失之于软糯,后者失之于咬劲。最叫人不可接受的是号称“南瓜饼”却没一丁点儿南瓜味。南瓜不是名贵食材,从南瓜饼里克扣南瓜成分,无异于把南瓜饼变成没有馅的油墩子。

没有哪个权威人士可以规定南瓜饼必须含馅,取舍的标准取决于其南瓜味是否足以抵消所有使南瓜饼异化的企图,比如变身油煎豆沙糯米团子或鲜肉月饼。

蔡澜说:“把中国南瓜舂烂加酱肉碎做南瓜饼,蒸熟后切片再煎,是最普遍的做法,珠江三角洲一带,家家户户都会做。”(《南瓜》)为此,生活在长江三角洲的我很慌张:那得是让“光明邨”把调味定当的肉馅送到“王家沙”包裹,接着送到“沈大成”蒸熟,再送到“杜六房”切片,最后送到“小杨生煎”油煎的节奏,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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