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7日 星期三
录《采桑子  重阳》(草书) 汪曾祺的达观 简单的小幸福 四海译书 锦秋滋味三章
第18版:夜光杯 2022-10-22

四海译书

彭瑞高

吴四海先生又译了一部日本长篇小说,我读后高兴莫名。

这部小说名《那又怎样》,是渡边淳一晚年之作。渡边何人?不须介绍,中国读者都知道;但这部作品自有特色,却是可以说说的。

从《魂断阿寒》到《女优》,从《失乐园》到《雁来红》,渡边笔下的主人公大多年轻,而《那又怎样》截然不同,写的是一座养老院,支撑故事的人物,也都是老年人;小说主人公来栖,在老人中显得年轻些,不过也已半百出头,他是这座名为“Et Alors”的养老院的院长。

“Et Alors”是法文,意即“那又怎样”,它在小说中似还有着“一切都不必在意”的含义。这体现了来栖院长的办院宗旨:只要不违法,老人心愿就该得到尊重,且要尽一切可能,便于他们享受人生时光。

渡边淳一医学博士出身。与他多部作品主人公一样,来栖院长也拥有长期从医的背景。不过,他除了关注老人身体健康外,更关注老人的精神层面上的需求。这是这座养老院的理念。为了实现这一理念,来栖院长宁可自己筹款办院,不要政府资助,以免外界进行粗暴干涉。在他看来,老人积极生活、欣欣向上最重要,没有比老而消极颓废更危险的了。最了不起的是,来栖坚信“爱是医生也开不出来的处方药”,对于勇敢追爱的老人,他成人之美、乐见其成,体现了管理者难得的当代目光和宽厚情怀。尤其对男女长者间的结合,他从不存异议。他既支持野村先生与江波女士订婚,也支持因与丈夫同居而苦不堪言的东山夫人另居别室。杏子女士为强烈爱情而生,来栖院长屈尊枉驾、深夜探视,满足了她握手、拥抱的渴望;庆子女士捐赠遗产孤独而死,来栖更是周密部署,帮她圆满实现大爱心愿;有的长者一心求爱,误入歧途,来栖不仅伸出援手帮助解脱,事后更察言观色、小心交往,显得倍加尊重……

大智若愚,抱朴守拙,在来栖院长身上,我们看到了渡边淳一本人的影子。四海与渡边相识相知,两人是多年老友。四海主持日语节目《中日之桥》期间,常去日本采访。渡边凡知道四海来东京,必请他吃饭,还请他到自己的“据点”酒吧喝酒谈心。二十多年前,渡边就与四海讨论过养老话题。面对反对养老院的四海,渡边却透露了一个心迹:要写一部关于养老院的长篇小说,呈现一座让老人随心所欲、活得痛痛快快的“伊甸园”。眼前这本《那又怎样》,是否就是当年“老渡”(四海夫妇这样称呼渡边淳一)要写的长篇小说呢?四海内心的答案是肯定的,因为他与老渡历年深谈的男人话题,在《那又怎样》里都有情节巧妙涉及。令四海无比快乐的是,去年和今年他接连译了老渡两本老年人题材的书:《优雅老去》和长篇小说《那又怎样》。这整个过程,与其说是翻译,不如说是他与老渡一次又一次的心灵对话。

说四海有资格译这两本书,还有个重要原因:他是孝子,服侍父辈有自己的深切体悟。四海母亲去世后,他把父亲接来同住。老爹是复旦教授,当然是通达之人,到了儿子家,非但没有添麻烦,反为小家庭增加了无穷乐趣。我是见到过四海怎么陪父的。那天我们打球,他开车把父亲带到球场,让老爷子看了一场球赛;同赏同乐后,又一起去饭店“加油”,大家把老爷子奉为上宾,四海更是搛菜盛饭、挑鱼拣刺……

吴父以九五高龄仙逝,四海主持了一场“喜葬”:摘去“沉痛哀悼”的黑字,饰以满墙花草,嵌进父亲微笑的照片;不闻沉重哀乐,却有孙女在爷爷耳边吹响长笛,安魂一曲,陪伴老人平静长眠……

四海学业精进,中、英、日文都有很深造诣。两书的译文,已获得专家赞许,一位著名翻译家评曰:“吴四海的翻译文字优美,译笔流畅,有书卷气,符合国人的阅读习惯。”《那又怎样》我是最近看的,近二十万字的长篇,一气读完,了无隔阂;掩卷之余,竟有一种读了明清小说的明快感,不知这是否专家所指“书卷气”的余韵,只是觉得天高地远,很是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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