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20日 星期六
世界杯是我的“资本” 这对亲兄弟,世界杯上成对手
第12版:哈亚世界杯特别报道 2022-11-24

世界杯是我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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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尚龙

开得太大的玩笑。世界杯怎么可能是我的资本?不会踢球,更不可能在世界杯任何一个环节分得过一杯羹,资本从何而来?

1978年,家里晒台上,我从9寸电视机里一知半解地看到了模模糊糊的阿根廷世界杯,半决赛和决赛。从此从未间断,到今年卡塔尔世界杯,我是12朝元老了。某年,电视台做世界杯节目,请我去做嘉宾。我和两位主持人交流是从哪一年开始看世界杯的,一位说是1982年,还有位是1986年。足球节目主持人看世界杯资历都比我浅,就不必说普通的看球人了。偏偏我还略知足球规则,略知些足坛风云,年龄渐长还好看球这一口——在不懂足球的人群里,我可谓是最懂足球的。还常常不需要“之一”的限定词。

资历即资本,资本即筹码,或者说筹码即资本,即资历。恰逢彼时足球狂热而懂足球人甚少,像我这样的三脚猫“资本家”,是蛮受待见的。有人要请教什么是“越位”,什么是“四三三”“四四二”,有报纸邀请我开专栏写足球杂文,有电视台请我去做嘉宾,有一次还让我和我非常尊敬的徐根宝教练同席。隔了很多年之后,偶遇90年代上海足坛风流,他们都叫得出我的名字。

四年一度的世界杯嘉年华,于我多了这些别人不常有的乐趣。这是资本的乐趣。

不过几度风云际会,列强格局分化,球星或闪光或低迷,连看球的风气和狂热的八九十年代也相去甚远。原先我的资本,是“看龄”最长,几次“改朝换代”,我只剩下了年龄最长。谁都懂球了,女孩子都看球了。他们和我这一代最大的区别是,我固然喜欢球星,但是爱屋及乌,是爱球及人,女孩子则是爱人及球。看球也有价值观的差别和更替。我的资本价值不怎么待见了。

我曾经有心理限制:不和女孩子谈足球,彼此像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相交。偏偏有人要把两种不同价值观的看球相交在一起。2006年德国世界杯时,有媒体约了六七位不同年龄、性别的媒体人,决赛当夜在一家酒吧包房里一起看球,组织方由一枚小美女主持兼做采写。有桌上一堆啤酒助兴,大家兴致勃勃,齐达内的脚法,小贝的发型,C罗和梅西还只是新星;隔着7小时时差,等待着半夜里的决赛。

看球和踢球很相像,兴奋过早,疲惫也快。决赛一刻钟后,有人打哈欠了,旋即横倒在了沙发上。唯有小美女小后生,毫无倦意。半夜看球,测量的是生命力强弱。我算是看球老江湖了,哈欠着对付,也想象着明天小美女做出来的文章会是如何的什锦:历史,球技,战术,时尚,星座,八卦……第二天下午,睡醒了的小美女感谢我们彻夜看球说球,她的一大版文章获得了当天的好稿奖。

显然,我的资本不够了,只能是当作旧时的“贴花储蓄”,一元一元,贴在自己几十年的看球记忆里。有点伤感。

世界杯本身何尝不伤感?当然是愉悦的伤感。几乎每一个伟大的球星都在我们眼皮下从不可一世到黯淡出局,拥有上帝之手神助的马拉多纳已经谢世。每一届世界杯,除了唯一的大力神杯拥有者是喜剧,其他队都是伤感的“杯具”。至于12朝元老,二十出头入朝,四十多年后已经有“眼底黄斑”……

不过,愉悦的伤感,恰恰是世界杯的魅力。我的资本没了价值,乐趣还在。乐趣即资本。大力神杯陪着我慢慢变老,我却享受着它永远年轻激情四射。人生,就是一届一届的世界杯。

(作者系知名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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