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令敏
芦苇,俗名苇子。上学的时候,语文老师带我们去校外上作文课,在流水汤汤的桐河边,他让我们观看丛生在河间沙洲上的苇子。那苇子刚开花,紫色的花穗泛起一层缎光,苇叶青青,茎秆迎风摇摆,太阳偏西了,高岸,沙洲,河波,映衬着那一丛苇子,我们看得入迷。在这饱满充盈的静默中,老师说:“记住了,这就是诗情画意,它会出气儿,会动,谁要是能把它写活,就厉害了……”这是我对苇子最早的记忆。
“一苇以航”的寓意太沉重了,“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才是芦苇在《诗经》中最美的意象。而达摩禅师的一苇渡江太神奇、太飞扬。法国科学家莱士·帕斯卡有一句名言:“人是一根会思想的芦苇”,他这是在赞美人,也是在赞美芦苇,会思想,就是美好的。唐代诗人翁洮的那首《苇丛》说得好:“有花皆吐雪,无韵不含风。”
苇子喜欢水,无论是水塘、水沟、水渠,野上几年,差不多都会长苇子。苇子比蒲草强势,二者同生一处,没人管它,要不了多久,苇子就把蒲草挤没了。哪怕是在海拔数百上千米的山坡上,只要有湿地,也会长苇子。我曾经在千余米高的山坡采石坑里见到过一丛高大的苇子,又肥又壮,差一点儿没认出来。
在乡间,这棵水生大草很实用。芦笋是美味好菜。芦秆刮成篾子,织芦席可以卖钱。芦穗可以扎扫帚,扎刷子。芦花鞋,穿在脚上保暖又结实,蹅雪不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