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有义便有美，有情有艺便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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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 平

关于杨开慧的戏已有不少，如越剧《忠魂曲》、婺剧《骄杨》、豫剧《杨开慧》、碗碗腔《骄杨之恋》等。再芬黄梅艺术剧院日前来沪演出了《不朽的骄杨》，这也是此次“演艺大世界·全国优秀舞台艺术作品展演”的剧目之一。该剧由上戏院长黄昌勇编剧，全剧通过“绝境”“芳华”“湘恋”“期待”“花放”五个章节，以无场次戏剧的形式，从杨开慧少女时代的青春奋进，青年时代的革命爱恋，牺牲前夕的誓死斗争，倒叙式展开她在14岁、19岁及29岁三个人生阶段的理想信念与英雄事迹，无缝衔接。

本剧的主要冲突就是一个：抓捕杨开慧的反动军阀何键，使尽严刑拷打、威逼利诱各种手段，企图让她在一份与毛泽东脱离夫妻关系的协议上签字；杨开慧则自始至终坚决不签。韩再芬主演被捕后关在狱中的杨开慧，戏份贯穿全剧。14岁和19岁的杨开慧，则由两位优秀青年演员扮演。这个剧突破了传统黄梅戏曲风格，现代叙事与往事追忆相结合，歌颂杨开慧短暂而光辉的人生历程。

此剧在叙述上采用了黄梅戏传统的“再现”与“倾诉”模式，即每当主述人述及往事，舞台便再现相对应的年代场景和主述人面对特定道具的自我诉说。这台戏还是韩再芬的导演处女作，在现实主义叙事中，整台戏又涂抹了一层诗意的革命浪漫主义色彩。序幕“咏蝶”和尾声“花放”两个篇章，借助现代舞台科技手段，尽情抒发了舞美设计师的满腔深情，在舞台上营造出红霞满天、雪花飞舞、红梅绽放、彩蝶恋花的诗化意境。

本剧最独具匠心的创作，是塑造了“绝境杨开慧”（韩再芬饰）、“芳华杨开慧”（江李汇饰）、“湘恋杨开慧”（陈邦靓饰）三个不同年代的杨开慧舞台形象。以身陷囹圄的“绝境杨开慧”作为开篇，借助她在牢房中的回忆，将自己短暂而非凡的一生娓娓道来，她对理想信念的追求，她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对孩子的疼爱，通过这三个形象合成一个栩栩如生的完整的人物形象。

韩再芬表演的四功五法功底扎实、积累厚实，且广泛涉猎话剧、影视剧，塑造角色时，话剧台词功力、舞蹈语汇、肢体语言的加持，有力拓展了艺术表现力和审美感染力。剧中杨开慧安慰毛岸英的一句念白：“你爸爸好着呢，润之他——好——着——呢”，最后三个字节奏越来越慢，力度越来越弱，最后一个“呢”字几乎轻声念出。这样的处理，表达出对亲人无尽的思念与压抑着的不安。这是一种“有设计”的念白，是有深度的戏曲表演，是黄梅戏表现现代人物的全新创造，更是体验与表现的完美统一，值得充分肯定。

黑格尔说：“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不朽的骄杨》之美，就是杨开慧为捍卫毛泽东领导的中国革命事业宁死不屈的崇高美，通过韩再芬真诚、动情的表演，流畅、舒缓、哀婉而不失刚劲的唱腔，感性地表现出来。当最后一场特派员和监狱长来到牢房，催促她签字，不签字就上刑场时，杨开慧要求刽子手对她开六枪。在临刑前的核心唱段《静等枪声震天响》中，杨开慧的生命焕发出了无比灿烂的光华，全剧的气氛也达到了最高潮。作为一个女人，一个革命家的妻子，一个下有三个幼儿的母亲，一个上有高堂老母的女儿，她自然对生命对亲人会有无限眷恋，“是人都有贪生恋，意志情操重于命”。然而，当她唱到“人啊！一生再短，都应闪光，为革命，润之为我指方向！为了党，静等枪声震天响”时，一束光柱投在她身上，演员猛地转身背对观众，坚定地勇赴刑场，此等精神境界，又是多么高尚豪迈！

有情有义便有美，有情有艺便有戏。每一个人都要有自己独特的追求，只有这样，每一个行业、每一件事情，才能做得更好、更深、更有意义。自称“嫁给了黄梅戏的徽州女人”韩再芬，在《不朽的骄杨》中，坚持守正创新，做到了这一点，不愧为黄梅戏舞台上的一株骄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