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强
路旁的石蒜花开了,一丛丛,一簇簇,一拨接着一拨。
七月下旬,我结束了在外地因为疫情而滞留几个月的日子回到南京。那天去单位,进了大院,便看见路旁的石蒜花开得正艳。石头边,草丛中,一丛丛石蒜花挺立腰杆,在微风中含笑点头,似乎在向久别重逢的朋友打着招呼。
多姿多彩的石蒜,在我国已有悠久的历史。唐代笔记小说《酉阳杂俎》就有关于它的描述,而明朝的《救荒本草》和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则有更为详细的介绍。唐代女诗人薛涛在《金灯花》一诗中,便对石蒜有过形象的描写,诗曰:“阑边不见蘘蘘叶,砌下惟翻艳艳丛。细视欲将何物比,晓霞初叠赤城宫。”因为那时石蒜被人们称作“金灯花”。
我仰慕石蒜花的独特。在花卉世界,石蒜花是十分独特的一类。说它独特,首先是花名繁多,以其形态特征来取的,有龙爪花、野水仙、红花石蒜等;从石蒜的球茎特点划分,如乌蒜、独蒜、九层蒜等;如从石蒜的生长环境作区别,又有水麻、山蒜、溪蒜,等等,林林总总,竟有近三十种花名之类。
当然,对于石蒜花的别称,接受度最广的,非“彼岸花”莫属。对此,也有种种说法,有说石蒜一般在秋分前后开花,那时正是古人所说的彼岸日,所以被叫作“彼岸花”;而佛教认为石蒜是一祥物,是“天上的花草”,“代表的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玄妙境界”,是“彼岸”的代名词,所以在很多地方,石蒜也被称为“彼岸花”或曼珠沙华。
对于动植物,人类总不缺乏智慧和想象力。这不,对于曼珠沙华这颇具浪漫美妙的石蒜别称,就流传着一个凄美悲伤的爱情故事。尽管版本各异,但内容大致相同:相传很久以前,冥府三途河边开满了彼岸花。守护这彼岸花的是两个妖精,即花妖曼珠和叶妖沙华。彼岸花尽管花叶同根,却永不相见,所以曼珠和沙华壮着胆子,违背神的旨意偷偷见了一面,谁知不久就被发现。天神大怒,把曼珠和沙华打入轮回,并诅咒它们生生世世在人间遭受磨难,不得相遇。自然,传说毕竟是传说,人们无非借此抒发忧伤情感、表达美好愿望而已。轻盈曼妙的彼岸花,虽然身处彼岸垂垂老,却是如约而至年年开,一到花季,定是悠然绽放。
我惊叹石蒜花的顽强。有资料说,它喜欢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比如缓坡、林缘、溪边,但我看到的石蒜,却是生长在路边山坡上,虽然高温干旱,土壤十分干硬,但是你看它依然花开灿烂!甚至路边垒的石头缝中,仍有不少石蒜探出头来,挺直腰杆,长得蓬蓬勃勃,生意盎然。还有资料说,石蒜花喜阴怕晒,它不能承受的最高气温为24℃。但是,今年夏天南京的温度,长时间处于37℃上下,有几天甚至高达四十一二摄氏度,而我每天路经的山坡旁石头边,盛开的彼岸花面对40多摄氏度的高温,从不畏惧。它不低头,没弯腰,尽管没有一片叶子陪衬,却依然昂首挺立,迎着骄阳怒放!看来,有关的教科书得重新修订了。
石蒜花的顽强,还表现在它不论是“群居”,还是“独处”,都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那大片大片的彼岸花,经常是相互紧靠,似乎在“抱团”作战,整体抗暑。阵风吹过,一齐点头哈腰,步调相当一致,看去煞是有趣。但是,路边草地上,又有不少单株彼岸花,照样长得挺拔,红艳艳的花朵开得毫不逊色。它似乎不怕孤独,一样昂首挺胸,火红色花朵在风中肆意舞动,即使遇上恶劣天气,照样风吹不折,雨摧不倒,令人肃然起敬。
如今,在城市公园里,在山野溪流旁,在庭园道路边,石蒜花以它独特的姿态和花色,为人们提供美的享受。